接下来的日子,薛洋过得极其滋润,每天都像没骨头一样的瘫着什么事都不做就有金光瑶帮她打理一切。
但是以综观来说,其实也没有这么轻松。
毕竟她一个活了二十年的大男人,一夕之间变成了小女子,这生活上有极大的改变跟很多需要适应的地方,一开始每天都能让薛洋懊恼半天。
一到茅厕扯下亵裤想要解决,才意识到身下少了几两肉,更别论胸前沉甸甸的两团肉块,做什么都不方便,躺着压迫胸口、站着肩膀酸、跑动阻碍速度,每天都让她不耐烦到极点。
具体做改变的还有衣着上,金光瑶强烈反对薛洋再重回男装,甚至贴心的准备好了替换衣服。
到这里薛洋算是彻底看透了金光瑶的恶趣味。
送来的衣服一个衣柜根本装不下,各种颜色应有尽有,尤其又以明黄色的最为大量,当然,对于薛洋而言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其实她一点都不在意,如果可以的话自然还是黑色最好,不怕脏。
真正让她忍无可忍的是,那些衣服全都轻飘飘的,看上去跟外面的仙子的风格差不多,脚下还凉飕飕的,这种飘逸的衣服适合她吗?
可是摆在薛洋眼前只有两条路,穿跟裸体,她自认自己没有那种特殊爱好,所以还是勉为其难的穿上了,然后差点没被繁复的层层结扣搞疯。
于是当金光瑶来探望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面容精致白皙、青丝垂散、衣摆随风肆意飘扬,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蹲在池塘边拿竹竿在钓鱼。
金光瑶垂眼看了看一旁的小火堆,眼角抽了抽,"妳又把我养的七色锦钓来烤。"
"别说,还挺难吃的。"吐掉半截鱼骨头,薛洋满脸嫌弃。
"……"
这熊孩子知道一条有多贵吗?几乎足够支撑一般家庭五年的开销了。
但想得再多也没有什么用,金光瑶只是叹口气,"那下次我多放几条比较好吃的。"
薛洋只是哼哼两声当作响应继续看着竹竿的动静。
看薛洋这样爱里不理的态度,金光瑶也没生气,只是捞起薛洋随意披散的长发,拿起木梳小心的梳理,将发丝挽成一个漂亮的仕女髻,最后拿出一根雕着金凤的发簪别上,"上次才教过妳怎么弄,别老是披头散发的。"
"那麻烦得要命,真不明白女人怎么活的,每天都要搞这种糟心事。"
看竹竿完全没有动静,薛洋像是终于腻了的丢下竹竿,她站起身平视着金光瑶,老实说她还没习惯这种视角,"已经一个月了,你这样常常跑过来,不怕老婆吃醋啊?"
"秦愫不会为了这种小事生气的。"金光瑶毫不在意的微笑着,接着从灵囊中掏出一把通体漆黑的长剑递给薛洋。
"降灾……"
接过长剑,薛洋抚着剑柄上的刻花,熟悉感从指尖传递而来,握住剑把的手一施力,剑身出鞘,凶煞之气一股股的发散。
"妳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是该好好活动筋骨了,小懒虫。"这把剑随着薛洋的尸身一起被苏涉带回来,已经放在他的书房一段时间了,他盘算着也该将它物归原主了。
看着降灾半晌,薛洋将剑重新入鞘,目光平淡的看着金光瑶,"金光瑶,我不想再帮你了。"
"什么意思?"金光瑶脸色不变,依旧维持着温和的微笑。
"我累了,阴虎符我也给你了,我不想再参与了。"
"含光君杀了你,你也不想报仇?"
"不想。"薛洋不为所动。
"也不想抢回锁灵囊?"金光瑶挑眉。
"不想。"表情还是没有丝毫动摇。
又叹了口气,"那个执着晓星尘的你去哪了呢?"
"我只是累了。"
从又回归这个世间起,回忆一直揪着她不放,义城所发生的一切她只感到无尽的疲惫,不论她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抓不住,从一开始就一无所有的人最后自然还是一无所有,所有的执着只是徒劳罢了。
她已经疲惫不堪,甚至埋怨过金光瑶为何要把她拉回来人世。
"你要是想要拿回这条命,就拿回去吧。"她知道金光瑶不会允许背叛者的存在,就让她带着妹妹的身体回归尘土也没什么不好。
金光瑶看着薛洋已经无力掩饰的倦容一言不发。
良久,金光瑶表情无比怜惜伸手轻柔的抚摸着薛洋眼下明显的黑眼圈,"不想就不想吧。"
"哼。"薛洋闭上眼蹭了蹭金光瑶的手。
至从拿回降灾之后,金光瑶来探望时看到的终于不是薛洋在爬树或是钓鱼,薛洋身着单薄的里衣站在院子里比较空旷的空地上,将长发随意的高束起来,握着降灾对空比划着剑招,每一招一式都迅速且凌厉。
虽然薛洋是野路子出身,但极高的天赋弥补了修道入门晚的劣势,以至于来了金麟台之后功力突飞猛进,甚至能在招式中加入自己的想法做细节修改,使她能在正式对决中对上从小打好基础修道的人也不见得落于下风。
若能再给薛洋几年认真修行,将来也会是个名家。
只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现在薛洋每天的例行公事就是清晨天未亮的时候抱剑于庭院中练剑,直到天完全光亮才自己去煮早餐,至于鬼道则是未曾接触。但金光瑶知道刻意放在薛洋卧房里的夷陵老祖手抄本没有一本沾染尘埃,甚至看过薛洋偷偷拿出来晒书。
练剑的薛洋里衣纯白而翩然,随着剑招飘动,在半空中划过虚幻的轨迹,而手中的降灾则阴气阵阵,每一道剑影都充斥着汹涌的邪气,但这股阴邪之气却丝毫不损飘然灵动的气质,看起来仍完美得像谪仙一样。
这样的画面让金光瑶心中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
谁要是敢来提亲我就砍断谁的腿。
只是这样的莫名的成就感没时间维持太久,突然间薛洋面色惨白,腿软的几乎站不住,还是靠降灾支撑身体,另一手摀着腹部。
这骤然变化让金光瑶吓了一跳,快步上前让薛洋靠着自己,"怎么了?肚子痛吗?"
"肚子……我没听说过驱体不适应会有这种症状啊……"薛洋已经连声音都气若游丝了。
接着便看见薛洋股间的衣料渗出血来,愣了一会,金光瑶这才反应过来事情的状况,当机立断的把薛洋打横抱起跑回卧房,放下人之前不忘在床上垫好一层布巾,"妳这是葵水,先别乱动,我拿替换的衣服给妳。"
"什么?"薛洋一脸没听清楚。
"这是葵水,正常现象。"
"你再说一遍。"
"葵水。"
"……"瞪着金光瑶半天,直到替换的衣服送到自己手上,薛洋才表情无比挫败的憋出一句话,"……该死的金光瑶。"
看薛洋一脸生无可恋,金光瑶还很好心的提出建议,"需要教妳怎么处里吗?"
"滚。"
-
金光瑶再次出现在薛洋眼前时还顺手端了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将药放在薛洋眼前,不等薛洋发难立刻又拿出一袋糖,"喝完这一碗,这一袋都是妳的。"
只看见薛洋的目光在汤药与糖之间左右犹疑了半晌,恶狠狠的瞪了金光瑶一眼后捧起汤药,一脸是死如归的咕噜噜一口气喝完。
"很乖很乖。"金光瑶从囊袋里倒出一颗糖亲自送到薛洋嘴边。
薛洋这次动作没有任何犹豫,迅速的吃掉金光瑶手上的糖,"狗比金光瑶。"
"我也没想到这具身体这个功能还正常运作啊,老实说她已经死了起码一年了。"金光瑶觉得自己很无辜。
"那你哪来的创意想到用女人身体的?"
"有现成的干嘛不利用呢?何况这还是妳的血亲。"
"不,我觉得你只是想整我。"薛洋表示不信。
"……呵呵,妳难道不觉得妳顶着跟原本一样的脸身高却比以前娇小,这很有趣吗?"
"妈的你果然忌妒我的身高!"说着薛洋就想要从椅子上跳起来。
下一秒又因为腹部疼痛瘫死在桌上。
揉着薛洋的头,金光瑶口气严肃起来,"好好休息不要闹腾了,薛姑娘的尸身生育功能还健在完全是意料之外,今后妳行事要更小心才是。"
"哼,这世上能动我的人可没几个。"
"别嘴硬,当初又是谁把你压回金麟台的?"更何况现在还没有阴虎符在身,金光瑶觉得这种事不能马虎。
一提到那个人薛洋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他早死透了!连魂魄都散光了,他要是还有本事回来我就给他生儿子!"
"成美……话不要乱说,万一……"有时候他真拿薛洋口没遮拦的脾气没辙,薛洋不知道晓星尘跟夷陵老祖有什么渊源,他可是一清二楚,瞧薛洋这话说的,万一人真被夷陵老祖弄回来不就惨了。
"别担心,降灾可不是吃素的。"薛洋挥了挥手打断金光瑶的担心,她也搞不懂金光瑶自从她回来之后天天都操着老妈子的心,"你不要什么都担心,小心老得快。"
她自认自己已经够安分了,没有出去掀摊子也没把人打残,但金光瑶还是时常来东叮咛西嘱咐的。
"妳要是还有点女性自觉我就能放心了,总之多注意安危。"已经不知道叹了几口气的金光瑶只能无奈摇头。
反正真要有人觊觎,他第一个把那些人处理掉就是了。
"喂,金光瑶。"
"怎么了?"
薛洋神色纠结了一下,"你今天陪我睡。"
"喔,妳终于愿意说了啊。"薛洋这个要求金光瑶一点都不意外,她眼下的黑圈已经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他只是一直没提醒,毕竟薛洋爱面子。
薛洋早起练剑根本不是真得起得早,而是几乎没睡多少,从借尸回归以来,薛洋没有一天是睡得好的,天天被梦魇折磨几乎夜不能寐。但薛洋从来不跟他说,就跟她过往的任何时候一样,除非觉得快死了,不然薛洋从来不向他求救,这还是他某一天晚上怕薛洋踢棉被来查看时才发现的。
睡梦中的薛洋也紧皱着双眉,浑身大汗且面色痛苦不堪,稍为靠近一点就能听见薛洋口中呢喃着人名。
那个人名让金光瑶莫名的生气起来。
"……当我没说。"薛洋还是觉得因为做恶梦就要人陪睡实在很丢脸,别扭的收回要求。
"我陪妳吧,不要把我踢下床就好。"把薛洋的脸扳正,金光瑶口气无比正经像是真的在提醒。
"那你最好在床底下也先铺好垫子,我怕把你那漂亮的脸摔坏了。"
"那让我睡内侧。"
"好啊,谁叫你是惹人怜爱的瑶妹妹。"
"……"
有个人陪着,薛洋果然好睡很多,于是除了每个月都要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个几天,日子可谓是过得更加滋润,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是练练剑、看看珍藏手抄本,也不需要再去研究操作阴虎符,虽然活像被金屋藏娇一样,不过顶着这张脸她也知道不能外出,不要添乱就已经是帮大忙了。
生活过得太清闲悠哉也让薛洋忘记问金光瑶这样天天在她这边睡那老婆该怎么办?
但这不代表她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看着金光瑶探望的次数开始大幅减少,她就已经猜到事情可能快要败露了,而她虽然焦急也无法做任何事,金光瑶话说到做到,说让她不要再介入,就真的什么也没告诉她,会知道还是她操控小纸人去外面偷听的。
事实也是她帮不上太多忙,情况已经不是杀几十个人就可以完全灭口的了,就连散布消息的人是谁都不知道,这节骨眼她要是再跑出来就完全是扯后腿,一个活生生的薛洋会让金光瑶更难做人。
到最后薛洋收到的消息便是金光瑶身死的消息了。
她没有疯狂的跑出去报仇,相反的,她的情绪一直很平静。
只是有些后悔之前就这么把鬼道的修练停了。
这个地方其实不在金麟台,只是相距很近的一处宅邸,平时根本不会有人烟,薛洋也很放心的把所有手抄本翻出仔细研究。
生活的步调还是一样悠哉,只是花费更多的心力在于钻研道法。
她不急,越是着急越会坏事,如果她是主谋,这个时候一定要把事情处里的越浩大,藉此吸引残党,所以她会慢慢来。
"金光瑶,再等我一会,这次换我把你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