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前的那个周末，整个城市仿佛被浸泡在一种粘稠的紧张感里
天空阴沉沉的，像一块厚重的铅板压在头顶，连空气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的是何叙白暑假给我的那本笔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页角，那里已经被我翻得微微卷起
笔记上的字迹工整清晰，各种颜色的笔迹标注着重点，图表和公式排列得一丝不苟
这本该是宝贵的复习资料，可那些复杂的解题思路和拓展内容，对我而言就像天书，看得眼睛发酸，脑子发胀
我叹了口气，合上笔记，转而翻看自己整理的错题本——那本带着划痕的深蓝色硬壳本，已经写满了大半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晓菲发来的消息：“救命啊！数学最后那道大题完全看不懂！明天考试绝对要凉了！”
我苦笑着回复：“我也是，只能听天由命了”
窗外开始飘起细雨，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我起身关窗，目光不自觉地飘向对面楼的那扇窗户——何叙白的房间，灯亮着，窗帘半拉着，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伏案的背影
他一定在复习吧？或者根本不需要复习？以他的成绩，期中考试大概只是小菜一碟
这个念头让胸口泛起一阵酸涩。我拉上窗帘，回到书桌前，强迫自己继续看那些令人头大的公式
期中考试如期而至。三天的考试像一场漫长的酷刑，每一科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都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让人喘不过气
数学最后那道综合题，我绞尽脑汁也只写了一半步骤；英语阅读理解里那些生词像拦路虎；语文作文题目更是让我抓耳挠腮，写到最后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
考完最后一科走出教室时，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走廊里挤满了同样疲惫的学生，有人哀嚎着“完蛋了”，有人在对答案，声音里带着哭腔
我低着头快步穿过人群，不想听那些令人心碎的讨论
“陈晚！”赵晓菲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考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摇摇头，嗓子因为紧张而发干，“数学最后两大题都没做完”
“我也是！”赵晓菲夸张地叹了口气，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一班的何叙白数学提前半小时交卷了！张魔鬼居然还对他笑了！可怕！”
我怔了一下，提前半小时交卷？这对他来说似乎并不意外
我能想象到他从容地检查完试卷，然后走上讲台交卷的样子，就像小学时每次考试一样，他总是第一个完成，然后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书，等待考试结束的铃声
“一班的人都是怪物。”我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试图掩饰心里那股翻涌的自卑感
“可不是嘛！”赵晓菲没注意到我的异样，继续八卦着，“听说这次年级前十基本都被一班包揽了。唉，我们这种普通班的，能进前一百就谢天谢地了！”
雨又开始下了，细密的雨丝打在教学楼的玻璃上，汇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我们站在教学楼门口的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湿漉漉的操场，等着雨小一点再走
就在这时，一班的学生从楼上下来了。他们走得不紧不慢，脸上带着一种特有的、属于优等生的淡定
何叙白走在中间，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正和旁边的同学低声讨论着什么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雨天的光线很暗，却衬得他的侧脸格外清晰，眉眼间透着一种专注的神采，和周围那些哀嚎“考砸了”的学生形成鲜明对比
他们从我们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凉的风
何叙白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微微侧头，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继续和同学讨论着那道我连题目都没看懂的数学题
“哇，何叙白刚才是不是在看你？”赵晓菲用手肘捅了捅我，眼睛瞪得圆圆的
“只是礼貌性点头而已。”我低下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鞋尖，“毕竟两家认识”
“哦——”赵晓菲拖长了音调，一脸“我懂的”表情，但很快又被其他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雨小了些，我们撑开伞走进雨里。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让人清醒了几分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是一班那群学生，他们似乎已经讨论完了题目，气氛轻松了不少
何叙白的声音混在其中，不高，但清晰可辨，带着一种我很少听到的、属于少年人的轻快
我没有回头，只是把伞压得更低了些，让雨水和伞沿挡住视线，也挡住心里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们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的笑声渐渐被雨声淹没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