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软塌塌地铺满了小院。李爷爷坐在摇椅上，吱呀一声，又是一次轻轻的晃动。他的目光有些呆滞，落在院门口的方向，好像是在等待什么人归来。他的手里攥着一张微微泛黄的全家福，指尖一遍遍的摩挲着照片边缘，粗糙的手掌与光滑的相纸摩擦出细碎的声音。
照片里的人笑得那么的鲜活——儿子的脸庞透着朝气蓬勃，儿媳站在旁边，温婉的浅笑，而年幼的孙子肉嘟嘟的小脸洋溢着纯真的快乐。这一家人的模样，曾经是李爷爷心底最温暖的画面，可如今却化作成了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他的心。“要是…能回到从前该多好啊……”他喃喃了一句，声音低得几乎会被风吹散。
李爷爷是个不擅言辞的人，一辈子都在田间劳作，埋头苦干。他用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撑起了这个家，但是，对感情的表达，却始终笨拙得像一头沉默的老牛。小时候，儿子总是带着奖状兴冲冲地跑回家，期待地望着他。可他呢？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扔下了一句“别骄傲”，就把心里藏着的夸赞给硬生生的憋了回去。那些未曾说出口的话语，就像是埋在土里的种子，终究没能发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儿子也慢慢的长大，和他之间的话也越来越少了。等到儿子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小家庭，李爷爷望着那扇紧闭的家门，心里涌动的是想亲近的冲动，可是，脚步却总是迈不开。偶尔鼓起勇气去儿子家，他站在门外，抬起手，想要去敲门，却又缓缓了放下，如此反复了几次，最后只能叹着气离开。
后来，儿子的工作越来越忙，回来看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电话接通，李爷爷张了张嘴，满肚子的关心到了喉咙口，却变成了干巴巴的一句：“家里都好，别挂念了。”其实啊，他有多想念儿子，有多担心他的身体，这些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怎么也吐不出来。
那一天，噩耗却突如其来。当李爷爷赶到医院时，看到的，只有儿子静静的躺在那里，再也无法喊他一声“爸”。那一刻，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狠狠砸了一锤，整个世界都在摇晃。那一刻，他多想再对儿子说一声“我爱你”，告诉他这些年自己有多么在乎他，可这三个字，却永远失去了说出口的机会。
葬礼结束了后，李爷爷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了那个冷冷清清的小院。他抚摸着儿子小时候用过的物件，指尖划过每一个熟悉的纹理，泪水无声地滑落。那些藏在心底的爱，如今却成了他心中永远无法弥补的伤痛。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这种痛苦就像一条看不见的蛇，一点点啃噬着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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