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六岁入宫,十五岁就成了少年天子沈瑾的皇后。
第一次见他,是在殿前的试礼。
他身披金甲,发丝紧束,眉眼间带着早熟的严肃与紧绷。
那年我九岁刚学完骑射,在练武场口摔得满身泥,他俯身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初见的悸动萦绕心头,自此嬉游懒散尽收。
我甘愿困于书卷之恒,只盼有朝一日能与他共扶厅邦。宫里的人说,少年夫妻总要有点磕磕绊绊。
可我们没有,沈瑾对我一向温和。
处处周到,只是太温和了,像对所有人都一样。
他会记得冬天夜里给我添一床锦被,却不会记得我最怕雷雨。他会带我去御花园看灯,却不知我站在湖边那会儿,冷得发抖也不愿扫他的兴。
我不怪他,我知道帝王不能只看我一人。
只是慢慢地我也学会了不再说“我想你多陪陪我。”
因为他说过。
“政务繁忙,不可日日相对。”
后来他病重,御医说他不宜操劳。我主动请命摄政,那年,我权倾朝野。
满朝文武都以为我与他情深义重。
只有我知道我站在朝堂上时,他从不看我。
我们最后一次争吵是因为一封奏疏,他说我越了规矩,可我只是照他的意思行事。
“你不能什么都替我决定”
“可你从来不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那夜我们在乾清殿僵持了两个时辰,他坐在案后我跪在地上,搬出皇宫的那天天上起了风。
我没回谢府,去了别苑。
谢家的门楣早已塌了,如今也无人再认我这个谢氏女。
临行前,我最后看了一眼皇城,他站在高处浅浅朝我看了一眼,便转身而去。
宫里传来消息说沈瑾要迎新后入宫。
我没去看热闹,帝后大婚当夜,我坐在湖边,把手上的玉镯摘了下来扔进水里。
十五岁的少年眉眼还未长开,语气却带着慎重。
“定情之物,望尔珍之。”
偶尔还会听到旁人提及我说,当年谢皇后多么风光,少年夫妇多么般配。
可我知道我们之间。
早就死在那年春夜的冷风里。
其实,我对沈瑾是有恨的,可恨来恨去不过是恨他不够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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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