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所有的动作都停下。
见显允脚步虚浮,缓慢地走向他哥哥,而我冲进马车,将秋秋抱了下来。
“兄长,”显允背对着我,与他的兄长面对面说,声音因为愤怒有些发颤。
“你怎么可以这样?”
显允兄长闻言,后退半步,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坚定开口:“我要将你带回阳城,你不是心悦那个女子吗?我将她给你一起带回,这有何不好?”
听到这话,我有些惊讶的看向显允,但现在也不是疑惑的时候,我生气道:“我妹妹是一个人,不是一个物品,她若是愿意与你同往阳城那便算了,可若是不愿,你这等行为,与强盗何异?!你弟弟是宝贝,我妹妹就不是了吗?”
那个男人轻蔑地瞥了我一眼,“要不是我阿弟看上你妹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去阳城。还有,她身体不好吧?阳城的大夫比这小宝珠镇的大夫要好的多,到了阳城,为了我阿弟,我自然会找人为她医治。”
我盯着他,条件确实令人心动,可寄人篱下终究是寄人篱下,处境再好,也是被关在华贵笼子里的金丝雀罢了。
“无论如何,我都会尊重我妹妹的意愿!我想,她若是愿意,也不会被药倒吧?”
显允他哥脸色有些难看,哼了一声便不再与我争论。
转头看向显允,伸手,想摸摸他的头,可显允后退一步,刚好与他隔开距离。
显允认真道:“阿兄,你回去吧,我不愿去,也不想去,我的家在南海,我不想上岸,也不愿意上岸。”
“阿弟!你……”
他正要说什么,突然远处来了一队车马。四马拉车,马车比以往看到的都要大,车门是上好的锦缎,车檐挂着风铃,行驶中,风铃响动。车内不知燃着什么香,还未到面前,顺着风飘来阵阵香气。
一旁的莽夫见此恭敬地站到显允阿兄的身后,道:“参见陛下。”
闻言,两人齐齐望向马车,原地等待着它到来。
马车停下,先是下来一位有些娇俏可爱的女子,她下来后,站在一旁,掀开门帘,里面伸处一只肤若凝脂的手。
下来后,才看清她全貌,明眸皓齿,仪态万千。
“泽衍,”她看向他,一时间什么姿态都没有,满心满眼都是他,她快步走过去,握住显允兄长的手,“阿弟找到了吗?”
“找到了,”这时显允的兄长,不,或许应该称呼他为泽衍。
泽衍收起了孤傲冷酷的模样,声音也变得温柔如水。
“那就好,总算不是白跑一趟。”
“您不该来的。”泽衍眉头微蹙,深蓝色的眸子里盈满忧虑。
女子笑了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泽衍听后耳尖有些发红。
两人交谈几句,终于把视线放到我们身上。
女子直接看向显允,端庄大方道:“你便是泽衍的弟弟吧?”
显允皱着眉,没有回答,眼里有些许的敌意。
能没有敌意吗?她把他哥拐走十年呢!
泽衍帮他回答:“是的,他便是我阿弟,如今,名唤显允。”
“嗯,”女子颔首,继续道:“你可愿随我们一起去阳城?”
“他——”泽衍正要急着回答,显允开口,大声道:
“我不愿!”
“为何?”女子的表情淡了几分,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并没有变化。
“我是鲛人,居于海边,不是很正常?”
“呵呵,”女子轻笑出声,凤眸微眯,道:“这么护着,你心悦她?”
这时,女子的视线突然转向我,没错,是我,不是我怀里的秋秋。
一时,几人都看向我。
而显允也没有辩驳,只说:“这与你无关。”
“我如今是你兄长的妻子,按理说,你应该唤我一声嫂嫂,长兄如父,长嫂如母,为何与我无关?”
这次变成显允不发一言了。
泽衍的盯着我,锐利的视线仿佛要把我刺穿。
那女子拉住他的手,道:“有些事强求不来的,既然阿弟他有了自己的想法,我们也不便强求,就让他在这里吧。”
“可是……”
“无妨,我已经颁发了新的律法,无故猎杀鲛人者,杀无赦。再过几日,律令便会传达到这边,阿弟的安全你不用担心。”
泽衍牵住她的手,深情默默道:“多谢。”
“你我之间谈谢,我可要生气啦。”言语间,亲密地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我们?”闻言,我立马借坡下驴。
女子淡淡道:“你们走吧,以后要好好相处才是。”
“遵命。”
说着便将秋秋抱上方才的马车,把车内的迷香丢出去,然后坐在一旁等着显允。
显允看向他兄长,深蓝色的眼睛,目光坚定,“兄长,”
泽衍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道:“抱歉,这些日子,是兄长自己为是了,没有顾及你的想法,这块令牌给你,日后,你若是想来阳城,直接拿着令牌到宫城找我便可。”
显允握紧令牌,点了点头,“嗯。”
“天色不早了,我要带陛下回宫,匆匆一别,日后也不知何时再相见?你要照顾好自己。”
“阿兄也是。”
兄弟俩终于冰释前嫌。
三人坐着马车离开,我与显允也坐上马车。
我与他并肩坐在马车外驾着马,突然他看向我,道:“你受伤了?!”
我瞥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昂。”
“伤哪里了?”
“肩膀,”看他一脸担心的模样,心中终是有些不忍:“没事儿,小伤,一会儿回去搞点药敷敷就好。”
他低着头,不言语,良久才喃喃道:“都怪我……连累了你。”
我抬起没受伤那边的手,挑起他的下巴,故作轻佻道:“那可不是,回去多给我哭点眼泪,换点钱,吃点好的。”
蓦然对上那双含着情义的眼睛,与他下巴相触的那块皮肤有些有些发烫。
“……好。”
我不自在地缩回手,转头,看着前方的风景,想到放在那女子说的话,耳朵有些发烫。
两年后,鲛人禁捕令已经被普及,鲛人油香可以延年益寿的传言也被打破,我们三人住在一处,县令也对我们一家多有照拂。
手边有了闲钱后,便开了家私塾,供附近镇子里的孩子们无论男女都可以来启蒙学习,也因此,后世有许多名震天下的文人墨客大都出自宝珠镇。
傍晚,秋秋去书塾还没回来,显允来到厨房,耳朵红通通的。
“又来蹭饭?带酒了没?”
“带了……”他低着头,咕哝了一句。
我有些不解,问道:“咋了哩?平日里跟只小狗似的汪汪叫,今天怎么脸皮变薄了哩?”
或许是听到自己说他像狗,也不羞敛了,马上反驳道:“我哪里像狗啦?说的我话很多的样子?你不喜欢我话多吗?那我以后——”
还没听他讲完,就打断,“喜欢你……”他突然戛然而止,眼睛亮晶晶的。
感觉这个表达有些不妥,就接到,“话多……”
亮晶晶的眼睛立马变得暗淡,皱着眉头,思考良久,就闭上眼睛,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维夏,我心悦你!你愿意娶我吗?”
“啊?娶你?”
“我,我想你肯定不愿离开你妹妹,那我就嫁给你好了。他们说女子到男子家里,就是男子娶了女子,那我到你家里,你……你可以娶我吗?”
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他又道:“我,我力气很大,可以给你干活!而且我还有珍珠,虽说新律法颁布后珍珠不怎么值钱了,但还是能换一点,我——”
我擦了擦手,抬手扭住他的鼻子,打趣道:“哪里来的小郎君?长得如此貌美,在下实在心动,正好在下缺一位夫君,不知小郎君是否愿意到我家做夫君啊?”
听到我的话,他又羞又喜,握住我的手,“我自然愿意!”
这时秋秋的声音响起,“姐姐,恭喜啊,我可要等着喝喜酒喽。”
深夜。
不知为何,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滋……男主好感度已达到100%,宿主,您该回去了。”
“……一定要回吗?”
“宿主,您想表达什么?”
“我……可以不回去吗?”
“为什么?您明明不喜欢这个时代。”
“我确实不喜欢这个时代,没有空调、手机、WiFi、高铁等等,但是,在这里的这些年,我身边的这些人,不再是冷冰冰的文字,而是活生生的人。我与他们产生了感情,有了联系。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回去了。”
“您想好了吗?”
“是。”
“明白,脱离程序启动,宿主,再见。”
“再见,谢谢你,666。”
“不客…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