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已经很久没有独处一室了。
“裴…子舒,我……”
“你找我有何事?”
我们俩同时开口。
闻言,他先是一愣,然后转过身去,毫不在意地开口:“你先说。”
他背在身后的手,拇指紧紧被包裹,这是他紧张时会有的小动作。
谁能想到,在朝堂上舌战群儒的裴相竟还会紧张,若是说给他的那些同僚听,非得惊掉他们的下巴。
“我想跟你谈谈。”
他转过身,看着我,冷笑一声,带着些许嘲弄,然后侧身,不再看我,淡淡道:“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
表情很冰冷,只是那手,是攥的更紧了。
看着他又想谈又拉不下脸的样子,一时有点无奈。
“裴卿礼,”我走上前,拉住他的袖子,扯了扯,略带讨好道:“子舒,我们聊聊吧。”
这时,他低头看向我,语气依旧冷淡,但如漆的眸子闪过些许希翼。
“你愿意留下来了?”
“……”
这下轮到我说不出话了。
见我这样,他扯了扯嘴角,似乎对方才的期待感到可笑。
“那你来找我聊什么?”
他再次转过身,不想面对我。
我看着他的背影,秀逸如玉,如青松挺拔,张了张嘴,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
道别真的是太难了。
见我半晌没有开口,他似乎察觉到什么,面向我,握住我的手腕,眉头紧锁,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盯着我,“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看向他握住我的手腕,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对方了。
旋即与他对视,像说家常一般,道出了那句:“我要回去了。”
我要回去了。
这是终有一天会发生的事情。
听到我的话,他松开了紧握着我的手,面无表情地背过身去,什么也没说。
我再次看着他的背影,如青松般的身姿弯了下去,走过去,松开一直紧咬的下唇。
屋外月光如水,屋内烛火摇曳。
拿起桌上的一壶酒,倒出一杯,对着他,鞠了一躬,珍重道:
“一愿郎君千岁。”
一饮而尽,又倒了一杯,行礼。
“二愿家人常建。”
一饮而尽。
这时,他转过身,看向我,意味不明。
再倒了一杯,行礼。
“三愿君名耀青史。”再次一饮而尽。
三杯酒喝完,转身离开。
正要出门时,他终是开口了。
“一定要走吗?”
“……嗯 。”
“淮之呢?他还小。”
“淮之聪慧……劳烦你多费心教导。”我忍住自己的情绪,这一切本来也已经结束了。
正要推门出去,手刚一搭上门,裴卿礼又问:“那我呢?”
他突然从背后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脖颈处。
“我该怎么办?那么几句话就想把我打发了?你不在了,千岁如何?青史留名又如何?没有你,”
说到此处,我的脖颈处感到有些湿润。
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没有你,人生不过是行尸走肉。”
抱着我的手臂紧了紧,祈求道:“为了我,留下来好不好?”
我沉默片刻,才坚定道:“裴卿礼,我必须要回去。”
闻言,他的哽咽顿时消失,紧紧环绕着我的手臂也松开了。
我转身看着他,见他面无表情地抹了抹他眼角的泪水,冷声道:“你走吧。”
这才像是我认识的裴卿礼,理智自持之人。
离开时,他问我:“什么时候走?”
我停顿片刻,道:“两日后。”
“嗯。”
我离开后回到卧房,躺在床上,问系统:“系统,还有多久?”
“最后一盏茶的功夫。”
月光皎洁,我终于要回家了……
从床上起来,到裴卿礼赠予我的古琴边,弹了一曲裴卿礼教我的——春莺啭。
琴声悠扬,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