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寒山星门】

沙曼实在是没有想到凯风会被传谣。

陌路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造谣。

沙曼冷冷的看着陌路，陌路淡淡的看着沙曼。

“那个……两位姐姐，你们……你们先下来好不好？”

子耀为难地看着站在屋顶上对峙的俩人，劝吧劝不动，不劝吧又怕打起来。

“陌路，你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曼语气中隐隐含有怒火。

陌路突然就有些烦躁：“沙曼你先冷静一下！你想想都有谁见过我！”

“在凯风带你回来之前你神出鬼没谁知道有没有人见过你！！”

“但是我真的没有……”

“没有对凯风有特殊想法吗！很难说通是不是你买通什么人散播谣言！！”

陌路瞬间冷脸，不咸不淡地一句话扎了沙曼的心：“你以为你又是凯风的什么人。”

沙曼愣住，瞳孔颤抖着，嘴唇微张似是还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横抱双臂，冷硬的回怼陌路：“关你什么事。凯风是温柔，但不是所有人都能得到他的真心相待。”

沙曼继续道：“尤其是你这个危险的陌生人。”

一时之间屋顶上的沉寂凝固了时间。

陌路突然一笑：“沙曼你很会补刀。”接着又看向子耀，不着头脑的说了句：“你们好好的就行。”

“我先回去休息了。”陌路跳下房顶，开门，关门，无声。

“这个点也会累吗？”子耀不解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沙曼也跳了下来，看了一眼那扇门，无声的走远了。

子耀正要看看沙曼，结果发现她早已不见踪影，再转头就发现沙曼已经走到了转角处。

“沙曼姐姐！”

“我也累了，休息会。”

子耀更迷茫了，明明大早上的正是精神的时候，这两个姐姐好像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怎么就都累了？

“哎。”子耀叹了一口气，他果然还是有些不能理解姐姐们的心思。

子耀站在原地思考了片刻，离开了。

【龙武族——沉月潭/夜晚】

巴洛斯刚被送走，凯风缓步走向蹲在潭水边的身影。

今日无月，沙曼用手指无意识的搅着无光的水面，也不知道在想啥心事。

“沙曼。”

凯风轻轻唤道。

“啊？！”

沙曼一惊，忙站起身来看向来人。

“你怎么来了？”

沙曼迅速收拾好心情，平静甚至有些冷漠地看着凯风。

“我不能来吗？”凯风微微一笑，走到沙曼身前站定，仔细端详着沙曼的表情。

“随便你。”

沙曼说完就想绕路离开，却突然发现潭水与青石小路的连接口太小了，凯风挡的严严实实，根本过不去。

“麻烦让一让，我要回去休息了。”

凯风有些小低落：“沙曼？你这是不高兴吗？不开心的事要告诉我。”

“我没有不开心，你日理万机，我怎么敢打扰你。”沙曼看着凯风，很是冷漠。

“你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再说我也不是那种忙得不可开交的人，还是有时间听一听你的心里话的。”凯风慢慢劝解着，伸出手去想摸一摸沙曼的脸，却被沙曼一掌拍开。

“沙曼……”凯风有些吃惊。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太过亲近。”

凯风瞬间有些心痛。

“沙曼，你肯定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沙曼，笑一笑，就算遇到事情也肯定有解决办法的。”

“我从来不笑。”

凯风彻底心碎。

“让一让，谢谢。”

凯风复杂的看着沙曼，最终还是往旁边退了一步。

看着沙曼越走越远的身影，凯风只觉得两人之间好像有了距离。

【寒山星门——沙曼卧房】

沙曼正在一件一件收拾自己的东西，脑子里还在无意识乱想。

明明凯风没有错，为什么要生气，为什么要把坏情绪给凯风，想到这里，沙曼突然有些愧疚。十岁遇到凯风，如今她已经二十岁了，十年时间，两人形影不离。凯风像哥哥一样护着她，爱她，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她的笑容留下，殊不知，也留下了沙曼的心。

幼时被抓到十岁解脱，龙昊天和古哈留下的印象都没有凯风深刻，如水般的温柔很容易让人沉溺。凯风会在她生日时费尽心思为她选礼物，凯风会耐心教她龙武族的一些功夫，凯风会陪她看星星荡秋千，凯风还会带着她去和大家玩，肆意的，快乐的，纯真的。

但是……这真的可以属于她吗？凯风对谁都温柔，她会是那个例外吗？她在凯风心中，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地位？沙曼想不明白。

当初懵懂青涩的少年如今已长大成人，对于情感方面的事有所领悟却不多。

沙曼收拾好东西，无意间看见了床上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十件生辰礼物。刚刚收拾的时候沙曼在犹豫要不要带走，现在依然犹豫不决。

“算了，既然是这里的东西，就留在这里吧。”

沙曼迅速走出门去，关门的手在门上停留片刻，还是放下了。

凯风看着沙曼走远的背影，很难过，以前沙曼都会告诉他一声的，这是要划清界限吗……想起今天早上还有长老会议，凯风只得先赶去长老殿。

难道是因为这几天的谣言吗？可是谣言只是在传他和陌路相配，天生一对之类的，难道沙曼是因为这个不开心？可是沙曼看着好像生气了。难道……沙曼喜欢他？这是吃醋了吗？凯风边走边想着，他一直都把沙曼当妹妹看，至于喜欢与爱，这份感情他还不太了解。他对陌路无感，他对沙曼到底是喜欢还是兄妹情愫，凯风也说不清。

阴云遮住了半边太阳，也遮住了凯风的影子。

【龙武族——长老殿】

“今天的会议内容，稍微有些不一样。”洛小熠一脸凝重，但细看就会发现，眉宇间还有些无奈。

“小熠哥哥，是什么内容啊？”

“不知道大家最近有没有收到一些催婚的……”

“那玩意？！我都快愁死了，怎么大爷大妈们净想着让我赶紧嫁人啊！我连恋爱都没谈过！而且我可是长老！！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嫁人！”

蓝天画瘫坐在椅子上，满脸悲愤，仿佛下一秒就要升天。

东方末和凯风互看一眼，纷纷低头沉思。

子耀有些难为情，手足无措的坐在那里，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姿势才合适。

百诺端坐着闭目养神。

“哎……”

几分钟后，众人齐叹一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是因为凯风吧？”东方末苦着一张脸看着凯风，凯风一时有些发懵。

“啊？”

百诺睁开眼，也看向凯风：“我确实也在族内听到过一些消息，说是你带回去的陌路和你很般配之类的，然后就开始出现关于我们的一些。”

凯风有些尴尬：“可是那天带她回去之后我都没见过她了。”

“那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啊？你们寒山星门一起，我们这边跟着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愁死我了。”

子耀想了想，道：“会不会是因为那个送饭的大妈啊？”

凯风皱眉看向子耀：“谁？沙曼安排的谁？”

众人也都齐齐看向子耀，他是除了沙曼之外知道最清楚的了。仔细想想，接触过陌路的除了他们，就只有沙曼安排的人了。

“就是那个姓杨的大妈。”子耀认真解释道：“她平常负责寒山星门的卫生，沙曼姐姐说杨妈干活利索认真，而且年纪也大了，就负责送个饭吧，等陌路姐姐这事解决以后就让她退休。”

凯风，这事你不知道吗？”百诺疑惑到。

凯风有些不好意思，组织了一下语言才说到：“沙曼只要在寒山星门，就会帮我处理一些事，所以这些都是她在负责，我不是很清楚。”

“哦~夫妻搭配，干活不累嘛！”蓝天画贱兮兮的笑着。

凯风脸一红，忙假咳几声，提醒蓝天画道：“天画你别乱说。”

“百诺，你说我说的对不对？”蓝天画转头笑嘻嘻地看着百诺，谁知百诺也微微一笑，应了声对。

其余几人也偷笑着，沉闷的气氛有所缓解。

风风子如坐针毡，只能装作闭目养神，不再出声。

“凯风，耳朵怎么那么红啊？”洛小熠用胳膊肘碰碰凯风，话里意味不明。

“咳，小熠，你就别打趣我了。”凯风睁开眼，神情已然恢复平静。只听风风子认真说道：“我其实，还是不明白我对沙曼到底是什么感情。”

此话一出，众人也有些怔愣，纷纷陷入沉思。除了子耀还在认真思考会不会是杨妈传的谣言。

长老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不止是沙曼，凯风他们也是一样，青涩懵懂的感情他们看不清。

东方末会想，他喜欢逗蓝天画，喜欢看她生气的样子，然后在心里偷乐。喜欢喊她蠢女人，但是又想喂养她，有一天晚上突然做梦梦到她，突然就冲动地想去看看，脑子里还在较劲的时候，身体已经诚实的来到了莫林天门，刚好撞见她偷偷溜去厨房……蓝天画不喜工作，他会派人协助，让她能有更多的时间去做她喜欢的事。他就喜欢看蓝天画活蹦乱跳叽叽喳喳的样子，很美好。但是，这是喜欢吗？

洛小熠会想，他想保护百诺，想保护她的笑容。他想安安静静的和她在一起，哪怕什么都不做，就静静的一起看着风景都是一种无言的美。虽然他不是很懂法术，可是他愿意陪着百诺研习，也愿意去吃这一类的书帮百诺分担。虽然有时候会因为看不懂和无聊睡着，但醒来以后百诺认真看着他的样子都会让他脸红心跳加速。他喜欢两人在一起的时光，可是，百诺是什么样的心境呢？

凯风也会想，沙曼这么好的一个女孩，他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去对待她。同情？怜悯？可是沙曼性格要强，她是不会接受的。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是因为什么让沙曼接受？真的是单纯的喜欢吗？凯风只觉得，沙曼的悲惨童年他拯救不了，但是以后的日子他想对她温柔以待，他想看着她开开心心的过好现在的每一天，没有任何理由原因，就只是希望她能好好的。这算喜欢吗？

百诺思考，她喜欢小熠的笑，喜欢小熠呆呆傻傻但能担众任的样子，喜欢小熠对她的耐心与温柔，喜欢这一束光，不管是曾经的黑暗中，还是现在的阳光下。虽然小熠有时候陪她研习法术时会睡着，醒来后很不好意思的和她道歉，但百诺根本不在意，小熠睡着的样子，也很可爱。她想陪在他身边，想和他一起欣赏宁静，可以吗？小熠，会接受吗？

蓝天画也难得深思，东方末这家伙虽然处处惹她生气，可是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而且也会找人帮她分担工作，她能有比别人多一点的闲暇时间，都是因为他。偏偏他还死不承认，说什么担心她凭一己之力?把整个龙武族的事都拖下……每次聚会，盘子里不经意间多出来的菜，会不会都是他？有次她半夜饿了的时候去厨房偷偷找吃的，结果后来每次她饿了门口都有夜宵，会不会也是他？嗐，他是谁啊，东方末啊，怎么可能呢，肯定是她想多了。可是还是会不经意间去关注他，怎么还被“欺负”出感觉来了？蓝天画猛的摇摇头，想要把这想法甩出脑海。

少年不敢说出心里的想法，心头小鹿乱撞表面却依旧如常。几人心中有共同的疑问：这是喜欢吗？这算喜欢吗？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