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鲜血,刺耳的尖叫,远处的人声嘶力竭的叫喊仿佛都被按了静音键。
只有抑制不住的闷哼声和溅在脸上的鲜血真实的让人迷茫。
“……”又一次惊醒,眼泪已经顺着脸颊划下来了。
鸣宫凑抱紧自己,止不住的颤抖。
半晌,他下床,轻轻推开了父母的房门。
“……凑?”
“妈妈。”
“又做噩梦了吗?”女人声音温和,脸上还有伤,一只手被石膏固定着挂在脖子上,仓绿色的双眼温柔包容:“过来吧。”
鸣宫凑乖巧的爬上床,被母亲抱在怀里,一下一下安抚着。
妈妈说了很多话,但鸣宫凑只听进去了一句。
“明天再一起去看看澜月君好吗?”
“好。”
这是车祸后的第十三天。
那天失控的车辆不受控制的冲向鸣宫凑和母亲,母亲只来得及将鸣宫凑抱进怀里,一切都来不及反应,渡边澜月就已经将两人从死神的镰刀下推开了。
凑和母亲受了一些外伤,而渡边澜月在医院抢救的八个小时里被下了三张病危通知书。
鸣宫凑没见过惊慌到情绪失控的藤原愁,也没见过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仿佛丧失声带的竹早静弥。
就像其他人也没见过他一言不发安静却又从未间断的掉眼泪。
藤原愁发誓那天在医院是他这辈子最相信神佛的一天。
他从来没这样清楚的知道一个人的身上可以有多少伤疤。
生命的轻重第一次残忍又无法预料的落在他的肩膀上。
那样让人痛苦。
在藤原愁的迷茫和鸣宫凑的慌乱里,竹早静弥几乎强迫症似的将考试的资料誊抄了一遍又一遍。
他固执想如果渡边澜月在考试之前康复,那他们还可以一起考去桐先。
实际上渡边澜月从icu里出来已经是开学以后的事了。
他虽然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从来没睁开过双眼。
医生说那是渡边澜月潜意识受到刺激,两次间隔时间不算短的车祸在他心里留下了太多痕迹,以至于下意识的不想醒来。
偶尔的偶尔,愁会觉得渡边澜月一直睡着也很好,或许梦里会有渡边澜月未亡的家人。
三个人默契的在弓道场上一箭又一箭的练习,一起拉弓的约定从来没被忘记。
车祸后的第七十九天,三个人照常结束社团活动后,像去朋友家里复习一样神色平和的走进医院。
“拿下正选名额了,有空去拜访西园寺老师吧。”
“啊……第一次参赛,好紧张。”
“得了吧静弥,竞选名额的时候不是很稳吗?”
“说实话我慌的都快握不住弓了。”
“过分谦虚是骄傲。”
“愁还真是一击必杀。”
“比赛那天……”鸣宫凑神色如常:“我妈妈想录下来……她觉得澜月哥会想看的。”
“啊,那很好啊。”竹早静弥说:“不录下来他绝对会不满的。”
“先告诉他入选的消息吧……”藤原愁淡声说着,抬手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的窗户被打开了,有微风吹过,病床被升起来,靠着一个消瘦的身影。
“啊,”那人笑着,许久不用的嗓子有些沙哑:“你们来了。”
一如往昔。
好像他只是睡了一觉,而他们昨天还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
很难形容那一瞬间的感觉,心脏处的痛处告诉鸣宫凑,原来失而复得也会让人流眼泪,他似乎能感觉的到周围的一切,愁僵硬住的身影,静弥垮下去的肩膀,窗外的风,飘动的窗帘,临街车辆行驶的声音,远处飞鸟振翅的声音和……渡边澜月心脏跳动的频率。
“……哥……”藤原愁嘴唇无声的嗫嚅着。
从渡边澜月昏睡以来,藤原愁的称呼就从“兄长”变成了“哥哥”。
“我知道了哦,你们刚说话的声音在病房里全都能听到……但是没听全,”渡边澜月的头发又长了,银灰色的发丝耷拉在肩头,脸色还是带着病气的苍白,瘦的过分,可眼睛依然那样漂亮又温和,水蓝色的瞳孔泛起涟漪:“所以,你们是入选比赛了吗?成为正选了?”
“是……就在,下个月……”竹早静弥是唯一一个说的出话的……虽然他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啊,太好了——”渡边澜月笑着偏头,手臂打开,不收控制的有些颤抖,大概是因为刚醒还没力气,但确实是一个准备拥抱的动作。
“抱歉啊,现在才醒,”他说:“让你们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