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审判

地点：M国A市

A市连着下了一周的雪，星星点点地洒落在大地上，虽然淋湿了城市的喧嚣，但仍然掩盖不住城市众人的喜悦。

“哎，听说了吧，今天是‘大老虎’副市长赵朝辰开庭的日子。你们说，他拿的钱是不是自己都数不清了！”

“何止是钱，他可是黑道的靠山，手上啊估计有人命呢！”

“可不就是黑白通吃嘛，据说他最开始没打算请律师，可能是认命了，最后还是情人帮他找的金牌律师呢，这还真是患难见真情啊。”

“什么呀，不就是为了钱吗，他那个情人据说小了他不少，还是个大学生，而且…”

大街小巷都在八卦，高官落马，穷途末路，众叛亲离，好不热闹。虽然天气是风雪交加，不过整个A市群众吃瓜吃得津津有味，A市又能重回一片海晏河清，可算不用再被打压搜刮了。

A市法院门口堵满了各大媒体记者和大批市民，各大平台实时直播，都希望争取到最新消息。

我从江边别墅出来，戴好墨镜，司机已经在迈巴赫的驾驶位，准备等我出发。如你所见，我就是众人口中所谓的“情人”，赵市被抓这一年多来，我被相关部门传唤无数次，不仅因为我和赵市之间畸形的关系，也有我和他所保护的涉黑集团江河地产之间不清不楚的原因。方警官和周检察官嫉恶如仇，盯了赵市很多年，如今除了处理赵朝辰的案件，还在一直搜集我犯罪涉黑的证据。不过他们一直没有找到，或者说，他们永远找不到。我想了想，告诉司机今天放假，然后打车去的法院，毕竟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还是低调点好，少做点引人注目的事。

坐在旁听席上，我慢慢转动左手中指的戒指，这是去年我过生日赵市在A市举办的拍卖会上得来的，当天头条上全是“神秘富豪冲冠为红颜，拿下千万级别珠宝”的新闻。生日那晚，我和他在别墅内相偎，红酒和佳人本是好光景，只不过两人神色都有些忧郁，M国政府派下军队，我们都知道不是虚张声势，A市很快就要变天了。所以当时我告诉赵市，别墅、豪车、珠宝都是身外之物，我只希望赵局能够平平安安。闻言赵朝辰笑了，只是轻吻我的额头，不似从前一般缠绵悱恻，他问我还有什么其他的愿望？我告诉他，我的愿望都已经实现了。紧紧相拥，揉入骨血，可我还有一句话没敢说出口，“其他的都是奢望了”。思绪流转，拉回现实，我咳嗽了两声，凉气侵袭，才意识到，今年的冬天原来这样冷。

庭审开始他的余光扫过了律师，转而又穿过人海望向我，眼神犀利而深邃，好像在告诉我：“你不该再管我”。我努力挤出一个微笑，就像他被带走前，我告诉他的最后一句话：“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但是这一次，你听我一回”。庭审过程我没有听，因为我知道，他所犯的罪无法弥补，不可挽回。官场上他杀伐决断，生活中虽有气场但不失温和，只是对我比较狠。也许是作为上位者多年，哪怕落魄至此，仍然冷漠傲然。M国没有死刑，但杀人越货、贪赃枉法、营私舞弊，这些也足够他终身监禁。赵朝辰对犯罪事实供认不讳，只是在最后说了一句：“同淋雪，共白头”。法庭上的空气像是凝结一般，被沉默包裹的严严实实，而又突然炸裂开来，熙熙攘攘。也许有人震惊，有人疑惑，有人以为他故弄玄虚，有人说他垂死挣扎，可我知道，那是我与他的誓言。人声鼎沸处，寂寥无人时，我的视线逐渐模糊，血与泪滑落，亦说出那句：

“他朝若得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