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柳就这么站在毛球的背上，寒风中，他风姿卓绝。
他将一只手递到她的面前，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瑶华握住他的手，稳稳地踏上毛球的背。
凛冽寒风刮在脸颊两侧，有些刺骨。
相柳不动声色地往前两步，挡住向她呼啸而去的寒风。
瑶华开口道：“山上的辰荣士兵近来如何？”
相柳：“有你送来的兵器和粮草，士兵们都过得极好。”
瑶华却摇摇头，“如今的日子看似平静，背地里却暗流涌动。”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什么，同时开口道：“刺杀西炎王孙，刻不容缓。”
今日双方一番试探，瑶华已经知晓二十多年前是由玱玹将她揭发。
如此大功一件，西炎王明面上却并未封赏，依旧让他做着质子。
这完全不合理。
结合曾经在西炎山的所见所闻，瑶华猜测，西炎王属意的储君人选，从来都只是玱玹。
如今不过是在磨炼他。
待时机成熟，论功行赏，玱玹再名正言顺登上王位。
当真是用心良苦。
如今……恐怕未尝没有让玱玹在皓翎国培植势力的意思，到时候皓翎就能兵不刃血地收入西炎囊中。
那西炎老贼依旧是如此好谋算。
可是这对辰荣却极其不利。
如果能在清水镇留下玱玹的性命，对于西炎绝对是沉重的打击。
虽然……
瑶华在心中幽幽地叹口气。
她从来都不想取玱玹的性命，如果有可能，她并不想伤害他。
她毕竟骗了他一百年，深觉亏欠他良多。
但如果是为了辰荣，她就什么狠心的事都做得出来。
那么……就拿他西炎玱玹的性命祭奠辰荣。
既然已经对不起他，那就彻底一点。
她这样的人，为了辰荣而活，本来就没有资格做什么好人。
相柳看着瑶华的神色，拍拍毛球的背，示意它飞得快些。
瑶华感受着疾飞的速度，仿佛胸中的郁气也被吹散。
她笑着看向相柳，笑容真心实意，“谢谢你，相柳。”
相柳摇摇头，抬头望向天空中的一轮圆月，“走在这条路上，有些事情身不由己。”
毛球的速度越发得快。
“今日他不死，明日便是你我亡。”
相柳的声音幽幽回荡在空中。
瑶华低头，此时毛球已经飞掠到一片海的上空，略一伸手。
一汪沁凉的海水掠过手心，却抓不住，只能看着它从指缝一滴滴地溜走。
“我早就知道，甚至等这一刻很久了。”
“不过这一刻到来时，依旧有些惆怅罢了。”
她收回手，灵力悄然将手上的水珠烘干。
相柳点头，望着水中那一抹亮光，那是月亮投射在海上的倒影，“今日夜景倒是十分不错，我知道有一个地方赏月极美。”
毛球掉转头，劫掠而去，在海面划过一段弧光。
……
葫芦湖畔
一轮圆月此时悄然从湖畔升起。
深夜将天空压得极低，挽出深沉而浓烈的夜幕，圆月蕴出一抹光晕，从天边渐渐升起。
浮云又为它罩上一层轻纱，仿佛那天边月触手可及。
清浅的月光洒在河面，宛如星河，潺潺流动的水下浮荡着幽幽绿藻。
鱼虾穿梭在其中，湖边的芦苇轻轻摇荡的声音在耳畔作响，仿佛在吟唱着什么古老的歌谣。
瑶华的眼睛沉醉地看着这幅美景，相柳的声音悠悠飘荡在耳畔，却遥似在天边。
心湖泛起波涛，一点一滴诉说着对瑰丽美景的震撼。
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前伸去，想要触碰看似近在咫尺的月。
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她却笑了，声音悠悠，“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相柳抓住她的手，二人的手在宽大的衣袖下相牵。
他也望着这幅瑰丽奇景，声音似从天边而来，“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
说完，他转头看向瑶华，眼中似乎荡漾着什么。
在天地美景下，人的情绪总是会被轻易牵动。
一些隐晦的情思似乎也随着水波荡漾在脚下。
瑶华蓦地笑了，眼神如初见般清亮。
她转过头对相柳说：“谁说月华虽好却不能相赠？”
她的手轻抚过腰间，一枚玉佩激射向河面。
霎时皎皎月华盈满天地，似星河流光从天边倾泻，银雾般的月光温柔地照射在相柳身上。
她说：“我偏要赠你一轮月光。”
相柳一伸手，就抓住一缕清辉月光。
他心头激荡，蓦地转头看她，眼中情绪如波涛汹涌，又似旋涡将人席卷。
瑶华转头看他，他却只是将所有情绪收敛。
转而更加用力地握住瑶华的手。
似是什么话都没说，
一切却尽在不言中。
作者“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的意思是：
作者我怎么才能将这轮月华用手捧起来送给你？
作者既然月亮抓不住，那么我希望回房入睡后，能与你在梦中有美好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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