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气充满了整间屋子，烟雾像纱一样萦绕在四周。
几副汤药下去，沈秋秋能感觉到血肉在体内疯狂生长，她却陷入了昏迷。大家再次焦灼起来，白玖给她把脉，脉象平静，没有任何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阳光悄悄滑进房间，沈秋秋睁开惺忪的眼，感受到了久违的清晨空气。
卓翼宸安静的守在榻边，他阖着眼眸，脸颊因阳光的照射而泛红。沈秋秋的嘴角微微上扬，小卓大人在做梦吗？他好像不会做梦呢……
她悄悄的打量卓翼宸——
英气的剑眉，高挺的鼻子，长长的睫毛，薄薄的嘴唇，嘴巴好看，侧脸也好看……万千少女的梦，卓大人……真漂亮……
窗外的微风轻拂起他的发丝，卓翼宸慢慢睁开双眸，见她醒了，语气急切但温柔：
卓翼宸“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感觉？难不难受？”
犯花痴后被眼前人盯着自己看，沈秋秋脸颊一热，半张脸躲进被子里，摇摇头。
卓翼宸“我去叫小玖过来，让他给你检查一下。”
卓翼宸“你饿不饿，有想吃的东西吗？”
他眼中盛满了笑意，仿佛涌动着一片星光。沈秋秋脸上羞红未褪，声音微糯：
沈秋秋“雪梨汤……我想喝雪梨汤。”
卓翼宸“好。”
笑意从眼中溢出，连睫毛都带着欢欣的颤动。
离仑没有骗人，沈秋秋真的痊愈了。但她内力亏空，身上不仅一点灵力都没有，还非常虚弱，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不治之症，多吃点补药就能恢复，只是还需要时间滋养而已。
空气中有微凉的寒意萦绕，大地被浓雪泼做一片素白，雾意茫茫。卓翼宸做好雪梨汤去找沈秋秋时，发现她独自坐在山神庙的断壁颓垣之中观雪。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死亡并不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在阴曹地府溜了一圈回来，沈秋秋倒是觉得，在亲朋好友面前，死亡好像没有那么令人害怕了。
活过来让她重新开始思考死亡。
沈秋秋“英招爷爷，你说我要是神就好了，能活很久很久，下辈子要是能转世成神，实在不行妖也可以……人类脆弱，寿命也短，总感觉有好多事情来不及完成。”
英招“不管是人、神，还是妖，终其一生的奢望，也只是简单的三个字而已。”
沈秋秋懵懂：
沈秋秋“哪三个字？”
英招“有的选。”
但有的选，何其难，还不如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潇洒过完短暂的一生……
卓翼宸递给她一碗热腾腾的雪梨汤，沈秋秋笑了笑，双手捧着碗闻了闻：
沈秋秋“很甜，谢谢你。”
卓翼宸“在想什么？”
沈秋秋了然一笑：
沈秋秋“我在想，胆小鬼还活着，还有机会喝到小卓大人的雪梨汤，真好。”
卓翼宸“对于勇敢的人来说，死亡就是一场伟大的冒险……沈秋秋，你一直都很勇敢。”
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白色的雾气，又瞬间被冷风吹散，沈秋秋紧紧的裹了裹外衣。
卓翼宸“有点冷了，我们回去吧？”
沈秋秋点头，两人站起身，步伐一致的漫步在回房的小路上，小路弯弯曲曲，沈秋秋是有些力不从心：
沈秋秋“小卓，我有点累。”
卓翼宸“我背你。”
他蹲下来，背脊弯下去，沈秋秋当然不会客气，软软的趴上他的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
沈秋秋的下巴刚好抵在卓翼宸的颈间，她忍不住歪着头看他，他微红的脸颊半陷在阴影里，灰蓝色的眼珠晶莹剔透，黑长的睫毛眨呀眨的，好看得不像话。
又休整了两日，众人齐聚山神庙，按计划修复白泽令。去山神庙的路上，赵远舟整个人看上去消沉内敛了许多，文潇用手肘碰了碰他，说：
文潇“这么沉默干什么？你不说话还真不习惯。”
赵远舟先是震惊，见文潇笑着瞧他，目光才带上欣喜。
沈秋秋从来不是娇嗲的小娇娘，而是温暖明亮的小太阳，她总是最先发现身边人的情绪，给予大家最真诚的关怀。
她曾拉着文潇冰凉的手，抚摸她哭红的眼睛：
沈秋秋“你看眼前的峡谷，深不见底，若是坠落山崖，纵使拼命挣扎，也只能一路下坠，身不由己。那时，我们就会希望有一棵树，一截石，甚至一片云可以托住我们。”
她静静地盯着文潇的眼睛：
沈秋秋“而你就是赵远舟的树和云。”
文潇苦笑，可树和云，都托不起一个注定坠落的人。
沈秋秋“英招爷爷说，大荒很多妖怪，终其一生的奢望，也只是简单的三个字，你知道是哪三个字吗？”
文潇摇头。
沈秋秋“有的选。”
沈秋秋“而赵远舟，他没得选……”
文潇的眼眶里闪着泪光，她没有办法原谅他，也没有办法恨他。
沈秋秋“赵远舟是身不由己，你是心不由己，姐姐，问问你的心——”
沈秋秋“你心中所想，心之所向。”
终于，文潇还是不忍心看赵远舟孤独的背影融在一片苍凉的景色中……那便做妄想能托住他的一棵树，一片云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