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沈佳怡无奈感叹自己只能认命之时,塔娅那头正陷入了自我矛盾中。一方面她恨那个派兵灭了自整个家族的仇人,可另一方面又对他的举动大惑不解。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要杀要剐斩草除根就是人家一句话的事,可是塔娅始终没有明白,他究竟是为什么要放过她呢?
“大妃,大祭司来了。”侍女的话叫塔娅一愣:大祭司是个什么东西?她在家的时候,倒是见过在某些节庆日子、以及家族部落在商讨重要事情时长辈会让祭司向上天禀告,以期能求得神明的旨意与护佑。不过他们也只是按着流传了不知道多久的古老习俗办的,其实根本就没几个人将所谓的“神明旨意”当回事,说白了就是拿那些动不动跳各种奇怪舞蹈的家伙当个乐子罢了。
一个神棍来我这想干嘛?一开始塔娅也没有太在意,只是吩咐侍女随便赏点东西把人给打发走不要来烦她。见侍女迟迟不动,塔娅有点火气上头,大声斥责并命令对方马上按她的话去做。吵闹声惊动了总管,只见一个头顶中心秃了一大片、脸上有烙印的中年男人弯着腰小步走了进来,先将侍女给打发走了,然后尖着嗓子低眉顺眼道:“大妃莫要生气,为个奴婢气坏了身子不值当。”接下来他附到塔娅身边,小声的讲了几句话。见主子点了头,才倒退着出了帐篷传话去了。
一个高瘦的黑袍人在总管的引导下进了内帐,身边还跟着一个身形差不多的随从。两个人浑身都包裹在一领极宽大的黑袍子中,高耸的兜帽阴影下,一个冰冷嘶哑又苍老的声音飘了出来,让人听了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老夫不请自来,大妃勿怪。”
塔娅愣了一会儿,直到身边的侍女轻轻地拉了几下衣袖才回过神来,吩咐人搬了个胡椅给对方坐。黑袍人也不客气,径直走过去坐下了,步履之娇健与那如老鸹一般的声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你就是大祭司?我听人说单于庭的大祭司能通神,都说你很灵验是不是真的啊?”塔娅好奇的打量着胡椅上的人,试图将他和自己以往所听闻的传言结合起来。
“大妃这是拿我当杂耍卖艺的了。”黑袍人的语气中丝毫没有变化,可是塔娅总是觉得那里不对,但若是你问她具体原因却又说不出来个一二三来。于是就换了一个方法:“如果大祭司是因为你的大单于要立我做大妃这个事情来的,那你跟他说去。顺便帮我捎句话过去给他,就说我不愿意!”她依然没有想通先前一直都困扰自己的那个问题,既然想不通索性就不想了。如今自个儿是孤家寡人一个,世上已无活着的亲人了。横竖早晚都要去另一个世界见他们,那晚去还不如早去。塔娅已经在心底打定了主意,就算是死也绝不会委身于仇人的。
黑袍人似乎是早就明白对手的心中所想,一开口就戳穿了塔娅的计划。在塔娅震惊的目光中,黑袍人缓缓起身走到她的身前,给她指了一条塔娅从未曾设想过的路。他的声音一如先前那样冰冷,可是没有哪怕是一丁点儿的气息流动,仿佛那个声音不是眼前的这个躯体发出来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