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抬起头，欢喜地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他本以为今生都无缘再见佳人。却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她再见一面。
“我在宫里闷得慌，就向皇上请旨来你这儿散散心。”
张晓毫不见外地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了丫鬟刚沏好的茶，闻到那茶香，她轻笑道:“你在此处倒是安逸，连西湖龙井都喝得到。”
十四瞧了那茶盏一眼，甩了甩身后的辫子，坐在了张晓旁边。
“你惯会打趣我。”
“对了若曦，你可知八哥的近况?”
张晓呆望着手中的茶盏出神，像是被夺去了魂魄般，恍然不知身处何地。
“若曦，现如今只有你能跟我说句实话了。”
“八哥和九哥他们，究竟如何了?”
十四的眼底满是焦急，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脾气秉性还是一点没变。
张晓从椅子上缓缓站了起来，她走到十四面前，用方巾拭去了他额间细密的汗珠，附耳对
他轻语道:“我会设法保住八爷和九爷的性命，如果实在保不住，也绝不会让他们成为下一个阿灵阿。”
听罢张晓的话，十四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她手里夺过方巾自己擦起汗来。
“你如今圣眷正浓，没必要蹚这趟浑水。我倒情愿你从来不曾与我们相交相识。”
“人与人相交，讲究的是个‘缘’字，缘来了，挡都挡不住，缘去了，任你怎样挽留，都只是作无用功。”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十四听懂了张晓的弦外之音，但他不愿去触及那份沉重，于是便故作轻松道:“你别在那里‘缘’来‘缘’去了，四哥好不容易放你出宫散心，这本来是件高兴的事，可我看你那眉头从一进门到现在就没舒展过。”
“我差人请了遵化最好的琴师，走，随我去庭院里听琴!”
张晓感激地朝十四笑了笑，她知道，十四如今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胤禛在他的王府安插了许多眼线，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
整座王府虽然都以十四为尊，可连这王府中的鸟雀都能自由自在翱翔在空中，唯独他，迈不出这王府一步。
那个曾经跨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王”，驰骋疆场的少年英雄，余生都将被囚困在这深宅大院里，抬头仰望四四方方的蓝天。
处在如此处境的十四，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情绪，得友如此，实在幸运。
“我差人买来了冰糖葫芦和芙蓉糕，你爱吃哪样就吃哪样吧。”
张晓看着面前的食盒，忍不住哑然失笑，她捻起了一块芙蓉糕，放到了嘴里细细品尝。
岁月的风霜洗礼了每个人，那些支出的名为“青春”的棱角，被时光慢慢打磨，一点一点变得圆润、光滑。
当年同她扭打在一起的郭络罗明玉，早就已经死在了八福晋自焚的那个夜晚。
思及此，张晓的笑容凝固在了唇角，琴师的技艺再精湛，琴声落入她耳中也都变成了幽怨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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