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眼来到盛荷宴这天。
凌云穿着淡绿色襦裙搭着浅紫色广袖头戴斗笠坐在前往云崖山的轿子里,身边跟着的丫头正是江泠月。
江野以凌云不会御剑为由,向父母提出先行一步,慢悠悠行驶了三天才到云崖山,庆幸的是此间并未遇见敌手。
山门口往来人员不少,云崖山大门口守着几个检查拜贴、迎宾客的内门弟子。
查到江野,见他佩戴着江家玉令,又想到江家家主早上说的话,便明白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那弟子挤眉弄眼朝同伴示意看向江野身边头戴斗笠的女子。
坐了那么久的马车,加上江野烂的一批的驾驶技术,江泠月有些困倦,看那些弟子鬼迷日眼的顿时多了几分火气。
这地盘她不熟也不喜欢,脚底无意碾到颗小石子顺脚就送给了带头发癫的弟子。
那名弟子脚一软“哎呦!”一声半跪在江野面前,江野放空的脑子也顿时回来了,开口道:“我不好男风。”
周围的人皆是恍然大悟,仿佛都懂了什么,什么、难怪那弟子检查了那么久、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嘛,这些话一字不漏进了云崖山弟子的耳朵里。
那名弟子脸色涨红被同门扶起后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
那些人还是一副我都懂的样子,这让那名弟子恨不得在地上抠出一个洞躲进去,他鼓起勇气对江野几人道:“恭迎江公子到来,恭迎大小姐回家!”
此言出,周边霎时安静,安静过后又开始新一轮的指手画脚,那是云崖山大小姐?她就是云崖山的废物小姐……
江泠月偏头露出一个杀气凛然的眼神,连带着空气都冷了下来,这才使众人安静。
云崖山弟子一个个露出了得意的神情,似是不屑于江泠月的施压。
江泠月气急,势要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看看却被凌云攥住手腕。
凌云上前一步,直截了当给了那名弟子一巴掌,打得那弟子摔倒在地。
那弟子煞时像被点着的炸药,一张脸上带着不可置信与气愤,死死盯向凌云。
对视的瞬间,他像是踏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寒潭,感受无边的恐惧,四肢发冷不敢动弹半分。
眸中无悲无喜,不开口气势上能做到绝对碾压,这算是贺长琴送她的为数不多的礼物。
令人生寒的不是她的冷漠,而是一双深青色重瞳,竖立的瞳孔没有一丝光彩。
在众人的目光中,凌云出声吐出一个字“走。”
江野快走几步跟上凌云的步伐,江泠月朝那几个弟子狠狠剜了一眼也跟着走了。
到底是仙门之首的云崖山,落坐在几个绝好的灵脉上,浮空岛屿瀑布从上而下,几个主峰由冰锁梯连接。
随雲殿正厅中,云崖山家主还未到场,这场宴席还未正式揭幕。
找到江家的位置,到地江野发现位置不对,随意抓了个婢子询问。
“奴婢不知。”
远处走来身穿碧青色服饰的女子“江公子,我们家主为小姐单独备了位子。”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卡在主座与宾客之间的阶梯上中间的小平台上布了一个席位。
江野婉拒道:“我夫人需要我照顾。”
辞婳只是笑着没有应话,江野又道:“那让人搬个支踵到那旁边。”
辞婳还是微笑沉默,江野无奈道:“那我站她旁边。”
“我们家家主说不可空席。”
江野指着江泠月道:“她坐我位子就无空席了。”
辞婳只要把话挑明“家主只让小姐一个人坐那里,任何人不得许可不能靠近。”
凌云垂眸笑了,笑中带着冷意,煞元几人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贺长琴到场就位,凌云才与江泠月分开。
江泠月看着凌云沉默一步步走到那个位置,一瞬间怔愣,就好像拉开的是……隔阂。
江野低声唤回江泠月的神智,江泠月退在他身后。
贺长琴穿着繁琐的云崖山家主服,看着头戴斗笠的凌云嘴角勾起一抹笑。
坐在主位看到的不止是现在的觥筹交错、云淡风轻,还有一根根丝线是命也是运。
和几个家主寒暄几句,贺长琴视线有意无意往凌云身上扫,端坐时手心冒出一根根黑丝,其中一根朝凌云的方向扑去,活像一条毒蛇。
这一幕大厅无人可见,江泠月只感知到一些奇特的气息,散发着危机让人看不清摸不着。
黑线缠住凌云,绕了一圈又一圈,在确认是凌云后又嗖的回到贺长琴手心。
凌云漫不经心捻起一块糕点,整个人毫无生气般将糕点扔在嘴里。
这场盛荷宴各家主是没什么时间去赏荷的,去溯溪源赏荷的只有小辈们和不管正事的长辈,午膳结束后无关人员就被赶到溯溪源赏荷去了。
江泠月看了凌云几眼见她没有起身的打算只能先和江野离开。
事实上不是凌云不想离开,而是根本没办法起身就像被固定在了那里一样。
各家家主也见贺长琴没有驱赶的意思,也就当看不见这人,在场的都是人精谁要是挑事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吗?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这场会议才结束,过了会儿大殿里只剩贺长琴和凌云外加守卫人员。
贺长琴领着凌云来到一个雅间,辞婳早已备好上茶。
“不打算装了?”
“是。”凌云坐下细细品味起上好的龙井。
贺长琴神色如常,甚至眸中隐隐有着某种兴奋“想报仇?……地位、权利?”
很可惜戴着斗笠的凌云对贺长琴的神情丝毫不知。
对于这个问题,凌云避而不答,转而问道:“为什么要杀我父亲?”
贺长琴坦言“本来也活不长了,在死之前总得为我作出一些贡献吧。”
她娓娓道来“我炼化了他,吸收了他的修为,剥夺了他引以为傲的天生天赋,用他的白骨做成了一把骨鞭……我拿到了我想要的一切。”
她说这些的时候脸上既带着疯魔又浮现出痛苦,眼眶泛红,狐狸眼里只有狠厉,却又忍不住落下泪来。
凌云十分肯定她是个疯子“为什么不杀了我以绝后患。”
提到这个她眼底又莫名多出一丝柔情“你是我和天钰的孩子,我怎么舍得……”
“是因为凌家的祖训吧。”
贺长琴对这个解释很不悦,自己又找不出什么理由来反驳,手指无意轻敲着桌面。
辞婳默默退出房间。
贺长琴压下极为愤怒的情绪,用现在最为平静的语气道:“我真不想杀你,只是现在时机到了你死了是最好的选择,母亲不想为难你。”
凌云抬头冲她微微一笑,斗笠的薄纱随她周身气流而曼舞。
这一刻贺长琴大笑起来,笑过后气息混乱道:“你能拿走我便拂袖,你若不能……便为白骨。”
坐在对面的人已经变回了提线木偶,是一个傀儡。
凌云在千里之外淡然喝茶,贺长琴最后一句她听见了。
她要的是她的命。
贺长琴冷静下来将门外的人唤进来“江家的人呢?”
辞婳道:“不知何时溜走了。”
在“凌云”运转灵力那刻,傀儡上的一缕魂魄回到本体,江野感知到后立即和江泠月拉着江老头到道回府。
过了一会儿彻底回魂,迟年客道:“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适?贺长琴她有没有出手?”
凌云只说了前半句安抚担忧到极致的弟弟妹妹“我没事……”只是觉得怪得很
“娘”到底是什么概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