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衡几乎是一步一步挪进去的,当他踏进屋子的一瞬,门突然被关紧,有几根蜡烛燃起微弱的光,屋中的惨叫像洪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还夹杂着咒骂,言语不堪入耳。他顿时觉得头晕目眩,几乎喘不上气来。
定睛看时,屋内是密密麻麻的十字架,参差不齐,很多隐没在黑暗里,十字架上不知名的花盛开着,而十字架上挂着的,不是别的,是活生生的人。有的缺胳膊少腿,形态各异,唯一鲜活的就是他们脸上要么愤怒要么惊恐的表情。观察间隙,有东西掉落,缓缓滚到他脚边,沈亦衡捡起,却又极快地扔了出去——那东西不是别的,是一颗眼球,还带着人体的温度。他用这辈子最快的速度退到木门边,背低着门,不敢乱动。看着对方半边隐没在黑暗里熟练地解剖一具人体,直到那个被解剖的人一刀刀被凌迟,最终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更加想要逃离,冷汗浸湿了全身。
男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对他还是对那具躯体表示不满意,然后将刀刺进鲜活的,尚在跳动的心脏,片刻间,那具尸体已经被盛开的黑玫瑰所替代,就好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男人这才满意,向他走来,周围陡然安静下来。沈亦衡害怕下一秒自己就会变成那十字架上的待宰的猎物,不禁向后缩去。
“楚桓仄,刚才那位叫宿花影,昨天那位叫凌漾橙。”
楚桓仄愣了愣,似乎是觉察到了他的闪躲。
“小哑巴,怕我?”楚桓仄俯向他耳边,有点戏谑似的问。
沈亦衡退无可退,整个人抵在墙角,不敢看他。不知怎么,他内心深处觉得自己应该非常尊重眼前的人。
楚桓仄似乎是觉得没意思,向后撤了一步。只见他手指轻轻一勾,整个屋子就烛火摇曳,顿时明亮起来。刚才的一切就像幻觉一样,眼前就只剩下一间和自己房间相似的地方,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花变多了。
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身形高出他一些,全身都是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白色,除了袖口的一点血色,几乎是不染纤尘,而那些血渍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他正垂眸看向自己,睫毛遮住了大半视线,这样的角度看起来甚至为他平添几分悲悯。
如果沈亦衡没看见刚才的一幕,他大概会这么想。
他想逃了......
楚桓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消失了,只剩下一地的花瓣。
当沈亦衡再定睛一看时,发现房间的摆设又变得熟悉——正是他自己房间的样子,他又回来了。
花瓣里埋着一张字条,上面是劲瘦的一行字,写着:
你逃不掉的,我的园丁。
他想捡起,字条却和花瓣一起化作灰烬消失掉了。
这里的人每天好像都很忙,不知道忙着干什么,也没人来打扰他。唯一可以称得上风景的就只有从古堡俯瞰下去的那大片的花田了。每天一到了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就会有人在里面走动,看起来是在做锄草施肥之类的杂活。
他们的工作大抵就是这些。
而那天的所见所闻,沈亦衡只当他们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