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便是公主了吧?哎哟,老奴给公主请安了。”
才进侧门,只见一嬷嬷似已等候多时,见了芙蓉便笑脸迎上,又行了个看似并不太规矩的礼。
“嬷嬷有礼了,您直接唤我芙蓉便是。”
芙蓉亦回过一礼,言语间满是客气,转身又使了一个眼色给流霜,后者会意忙递上一个荷包。
“哎哟,您可真是客气了。老奴怎敢呐!”
那嬷嬷接过荷包,双手掂掂方才又添了几分笑意在脸上,继续说道:
“您如今已经是皇上亲封的答应啦!老奴该唤您一声夏答应呐!”
答应?
这孟岭竟只封了她“答应”一位吗?
说实在的,来之前芙蓉对孟国礼仪也有所了解,也知晓“答应”乃是后宫女子中最末等的位份,多半是宫女上位者或是犯错获罪者常得的位份,也少有官家女子获封此位,不想如今竟也沦落在了她头上……
夏芙蓉一时语塞,不知该作何表情才不显得有失风度,故也只是强笑着应答几句嬷嬷的话,只脸色似是有些难看,也不欲再多言了。
许是急着交差,那嬷嬷并未与芙蓉多言几句,也并未过多在意芙蓉的失态,只当是几日的车程有些疲累,却未曾有心疼之意,仍是快步带着芙蓉来到了她此后的住所——钟粹宫。
芙蓉仍是挂着一弧笑送走了嬷嬷,也端着副公主的架子安步走入了钟粹宫门,只在无人之处才把两弯长娥蹙起,又在庭院之中不觉停下了脚步。
这钟粹宫,乃是东西六宫之中最为偏僻的住所,方才听那嬷嬷说,如今除了她并无其他妃嫔居住。这孟岭先是给她“答应”的位份,又把她安排至此,究竟是……
想要她如何?
只是简单的羞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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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了。夏芙蓉在流霜的搀扶下走进了西偏殿,立刻有一个一看便知是上了年纪的姑姑迎了上来,唱一句礼:“奴婢白檀给夏答应请安了。”
言语间虽无不敬,却莫名使芙蓉觉得不安。
“姑姑免礼了。此后本公……我在这钟粹宫里住着,还要多多倚仗姑姑的关照。”
夏芙蓉也礼过一句,话语中称呼的转变也是顾及着自己此后在这宫中的安危,以及此后身份的转变。
她还是夏芙蓉,但不再是夏国的公主了,而是这深宫之中的夏答应。
她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甚至还要学会小心行事,毕竟指不定一个不小心便得罪了不该得罪的贵人,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况且……这位姑姑的来历怕是不简单。
总之小心一点总是不吃亏。
夏芙蓉想了又想,决定还是试探一番。
“不知姑姑此前可还服侍过哪些小主?”
夏芙蓉缓缓坐上主位,斟酌再三,轻声询问。
“奴婢从前是服侍皇上的。此番前来服侍小主,也是皇上的御令。”
听闻芙蓉的疑问,白檀似乎并不惊慌,仍是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让夏芙蓉大惊失色的话语。
芙蓉确是吓了一跳,大概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直白,直白的挑明自己是皇帝派来监视她的人!
“姑姑既是皇上派来的,我自是信得过。还望姑姑代我向皇上谢恩。”
不过一瞬,夏芙蓉便卸下了惊讶,换上了温笑的表情。
“多谢皇上关怀之意,芙蓉感激不尽。”
“奴婢自会代小主传达。”
白檀仍是冷冷的,似乎并未因芙蓉的话而掀起任何情绪来,只是依次为芙蓉介绍着钟粹宫内的其他侍婢,芙蓉一一应着,并不敢有半分怠慢,即使这一日旅途已经累的紧了,也未曾挂半分疲倦在脸上。
一一赏过银子,芙蓉才遣散了众人,独独携着流霜进入内室。芙蓉欲小憩片刻却又拿不准孟岭是否会来看她,因此也只是坐在塌上,唤流霜为她寻本书来消遣。
却是庆幸的很自己出门前带足了银子。
待到人递书来,芙蓉把头一抬,入眼却是一个算不得熟悉的面孔。
这婢子唤清儿,是方才介绍过的,分配给她的贴身侍婢。
“如何是你来了?流霜呢?”
芙蓉接过书来,略把眉一挑开口说道,言语间不自觉带上些质问的意味。
“流霜姐姐与答应一同入宫,并不熟悉这钟粹宫内物什的摆放。我听姐姐说答应想看书,便自作主张寻了本书来。”
清儿听芙蓉一问却并不慌张,仍是不疾不徐地答道。芙蓉向后一瞧,果然是流霜随其后进入,神色有些许慌乱。
“无妨,你先下去休息吧。我也有些乏了。”
芙蓉摆摆手,并未与那清儿过多计较,递了流霜一个眼色继续说道:
“霜儿,你也去歇着罢。”
两婢子闻声行礼退下,芙蓉也没有过多计较什么,倚在美人榻上沉心阅读,只有晚膳时分略吃了几口,此后与钟粹宫中诸人并无过多交谈,便又回到了塌上。
按理今晚该是她侍寝,但已至亥时却仍无动静,芙蓉也不敢多问,只当无事发生,仍是躲在内室里安心读她的书。
所幸如今宫中并无皇后,太后早已过世,而位份最高的祺妃也是个避世的,平日里很少见人,这便免了芙蓉一干人的晨昏定省,倒是为芙蓉在钟粹宫里躲着提供了不少便利。
除去一日三餐外,芙蓉也只顾躲在内室里不尝出门,唯恐引祸上身,虽有些无聊在,但好歹芙蓉本是个喜静的人,倒也不觉太过枯燥。
虽安稳于这一时的宁静,可出于芙蓉意料之外的是,此后一连几天竟都不闻传召,仿佛宫中从未有过她这个人一般。即使是沉稳如芙蓉,此刻也有些着急。她虽不欲在这深宫之中闯出一席之地,却也怕是这孟岭又有什么算计……
他这是……在故意冷落她么?
他又……有何居心呢?
单纯地对她不感兴趣吗?
还是……怕她心思不纯呢?
夏芙蓉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