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如诉，苍穹之下一片茫远，萧瑟的寒气刺骨，树木凋敝，草色萎黄。在这酷寒的冬日，即便是最温暖的南方的人也会悄然紧闭门窗，更何况这凛冽的极北之地，每一缕风都镌刻着无尽的霜冷。
然而在这冰封的静谧之中，却有生命敢于毅然挑战着凛冽的沉寂。幽寂的小径上，不知何时悄然踏出了一匹纯黑的骏马，其毛色如夜空般深邃无瑕，身躯虽瘦削却蕴含着无尽的力量感，身上仅披着实用的革鞍，没有半点炫耀的繁饰。
马背上那位主人与他的坐骑相得益彰，身材修长，头戴饰以微妙华彩的北地贵族环目盔，上身披着镶嵌银丝的锁子甲，背后稳稳挂着一轮圆盾，下身则是一袭兼顾功能与雅致的亚麻长裤，脚下蹬着坚韧的皮革战靴。初看似寻常北境勇士，但他小臂精美异常的袖甲，腰间佩挂的锋芒宝剑，以及随风轻扬的镶边斗篷，无不暗示着他非同寻常的高贵身份。
一人一骑不紧不慢地匀速踏雪而行，穿过敞开的城门，略过无人烟的民居与街巷，径直向着城镇中心那檐台高耸象征权力的厅殿而去。
骑者直至殿堂的石阶之底方始收缰，骏马喷着白雾的鼻息，在凛冽中驻足。原先颤抖的守卫，目光触及骑者的面容后，即便冻僵的身躯亦挺直如松，默默矗立。骑者步伐稳健，一级级攀向权力的高台，每一步都踏响石阶的回音。殿内的争执声浪，犹如狂风穿林，即便是巍峨木壁的重重阻隔，也无法将其锁在暗影之中。
“我们沦落到这种地步难道和你就一点联系都没有吗？！”
“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不如想想你自己在这件事里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无能！都是无能之辈！”
…………
门扉轻启之际，来者的呼吸凝结成霜，他毅然推开了殿堂沉重的橡木之门。瞬息间，门外的凛冽寒风携着皑皑雪片，仿佛利剑刺破了室内的暖意。人群的喧嚣在这一刹那冻结，难以言说的惊愕在他们之间悄然扩散。当双眸逐渐适应了光线，看清门口那道身影后，唇枪舌剑的激辩与冻骨之寒带来的愤怒，都在悄然褪去，化作一片肃然的宁静。
“宫相！是宫相大人！”
“宫相杨子俊阁下来了！”
“噤声！噤声！”
杨子俊迈步踏入厅殿，取下头盔，刹那间，那年轻却沉稳的面容展露于众人眼前。他的目光锐利如剑，扫过群臣，在场之人感受到这道凌厉的目光，皆微微颔首致意。他轻轻挥了挥手，门外卫兵心领神会，迅速将大门阖上，再度将那刺骨的寒风隔绝在外。杨子俊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方才还在激烈争论的人们此刻纷纷侧身让路。他绕过厅堂中央的火炉——那唯一温暖的所在，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向着尽头的王座走去，每一步都似带着无尽的威严与决断。
这是三座王座的组合，中间那座最为宏伟却落满了岁月的尘埃，两侧各有一座稍小的王座静静相伴。杨子俊缓缓走近，目光凝注在左侧王座上的青年——此时他正低垂着头，似是沉入了浅眠之中。那青年的装束极为朴素，宛如一位来自北方乡野的小地主，身上仅穿着一袭白色的图尼克长衫与褐色长裤。他的发丝在脑后被随意扎成一个马尾辫，可仍有几缕青丝像是调皮的孩子，从两鬓滑落下来，为这份平凡增添了几分不经意的慵懒。
“刘渊。”杨子俊唤道，声音虽低，却在这庄严肃穆的大厅中回荡开来，仿佛每一道声波都被这厚重的空气拉长，显得幽远而洪亮。
王座上的青年缓缓抬起沉重的头颅，揉了揉那还带着睡意的双眸，指尖不经意间滑过脸颊上稀疏的胡碴，发出一阵轻微的摩擦声。他看向来者，微微开口，慵懒地吐出两个字：“……子俊？”
“你从前线回来了？”刘渊从王座上猛然起身，双眼紧紧盯着来人，声音中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急切与好奇。那原本慵懒地斜靠在王座上的身影此刻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挺直了脊背，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嗯”
“有什么情况吗？”
“不乐观……巴丹尼亚那边异常强势。宣威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话音刚落，大厅仿若被投入了一颗巨石，瞬时间激起千层浪，人群之中登时爆发出一阵哗然。失望如同阴霾，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头顶；迷茫似浓雾，渐渐弥漫于众人的眼眸之间；乃至那深层的恐惧，也如暗流涌动，在这喧嚣的人群下暗暗扩散开来。
刘渊缓缓抬起手，周围顿时鸦雀无声。他在王座前踱步，每一步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骤然转身，目光如炬地直视杨子俊，“我们武备废弛已经太久了！”刘渊沉声道，每个字都似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大量的潜在战斗力被荒废，征召起来困难重重，前线部队的战力也在不断衰退。”刘渊再次踱步，步伐沉重：“法兰西那边你谈过了吗？”“没有。”杨子俊摇了摇头，“他们的领导层似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根本联络不上。”
刘渊闭上双眼，眉头微蹙，口中喃喃自语：“夜不收的战力系统基本瘫痪……法兰西却又不知所踪……诺曼该何去何从……？”突然，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眸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哈布斯堡！”
“哈布斯堡？”杨子俊疑惑地皱眉，“那不是东边的一个小国吗？”
“正是如此。”刘渊紧接着说，语气中难掩兴奋，“他们最近派遣使者表示愿意投奔我们诺曼。这对我们而言，无疑是注入了一股不可多得的新鲜血液！”
“我想，最好还是解散诺曼的联邦体制为好。”杨子俊的声音透着一丝冰冷。“宫相何出此言？”刘渊紧咬不放，寸步不让。
杨子俊目光深邃：“诺曼联邦在法兰西脱离之后，如今只剩我们维京苦苦支撑。夜不收已近乎废了，再接纳小战队只会让情况愈发糟糕，无异于雪上加霜。”
刘渊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阁下可曾想过，倘若法兰西有朝一日回归，那又将是怎样一番景象？联邦制最大的优势便在于它能灵活地吸纳新成员国，这正是我们增强自身活力、重焕生机的关键所在啊。”
杨子俊眉头微动，喉咙里滚动着想要反驳的话语，可最终还是将那些话咽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看着刘渊，眼神中似有万千思绪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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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令人不安的寂静弥漫在空气中，刘渊率先打破僵局：“子俊，对于前线战况，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这群人已经在这争论三天了。”杨子俊微微转身，目光从容而坚定，缓步向王座旁的右座走去。当他最终停在那里时，仿佛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轻轻掸去座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优雅地落座。
沉思片刻后，杨子俊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在大殿中回荡开来：“将驻扎在宣威前线的三个军团，调回两个，即刻转移到巴丹尼亚前线。”话语虽简短，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深思熟虑后的重锤，敲打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
这声宣告仿若惊雷乍响，群臣一时哗然。朝堂之上，支持与反对的声音交织成一片喧嚣。嘈杂的争论声渐渐平息，刘渊缓缓开口：“诸位，或许有人觉得此举不妥。宣威确是我们最棘手的劲敌，理应予以高度重视。至于巴丹尼亚方向，我们可倚仗本土卫戍军团进行防御……”
话音未落，杨子俊已沉不住气地打断道：“你对卫戍军的战斗力究竟有几分信心？”刘渊喉头微动，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仿佛那答案痛苦得难以出口，只听见他低声道：“至多五成。”
只见杨子俊看似漫不经心地用手指轻敲着王座扶手，那节奏中却透着难以掩饰的烦躁。那“嗒，嗒”声在寂静的厅堂中显得尤其刺耳。他长叹一声，语气沉重：“前线军团在与巴丹尼亚的交锋中，劣势难以掩盖……”
刘渊眉头紧锁，低首沉声自语：“竟已到了这等地步吗？原以为只是一时之偶然……”须臾，他猛然抬起头来，目光中透着无比的坚毅：“只需调动一个军团，其余预备兵力从本土征召，务必在最短时间内重新组建两个卫戍军团。”
杨子俊面露疑色，迟疑问道：“但从本土征召，究竟能有多少可靠的兵力呢？这实在令人担忧。”刘渊目光如炬，语气坚定：“无论结果如何，尝试总是必要的。恢复动员能力一事迟早要提上日程，倒不如趁此时机着手进行。”
杨子俊闻此言，陷入了一阵深沉的静默。许久之后，他才缓缓抬起眼眸，那眼底藏着几分难以捉摸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叹，“也罢，便依你所言行事。”这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决然。
刘渊见状，欣然颔首，眼中满是筹谋得行后的快意。随即，他猛地掉头，目光如炬地看向那些默默聆听计划的人们，朗声道：“尔等可都听清了方案？”众人皆神情坚毅，齐声回应：“诚如是！”那一字一句里饱含着坚定与信任。
刘渊此时踌躇满志，胸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好！那就即刻开始行动，散会！”随着他的话语落下，人群有序地依次离场，每个人已然都带着使命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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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人群如潮水般渐渐退去，宏伟的厅殿重归寂静，空旷得令人有些许不安。此时，偌大的空间里只余下杨、刘二人。刘渊轻轻发出一声叹息，那声音在寂静中显得格外悠长，仿佛带着无尽的心事。他缓缓转身，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回到了左边的王座之上，静静地落座。一时间，整个大殿仿若被无形的沉默所填满，杨与刘渊隔座相对，却都默默无言，只有那凝重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悄然蔓延。
“罗洛，还在诺斯海姆吗？”杨子俊看着中间落灰的大王座，打破了沉默。
“是的。”刘渊闭目养神，“他几时有出来问过世事呢……”
又是寂静
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时间仿佛凝固。诺曼的命运如同被迷雾笼罩，前路未知而渺茫；维京又何尝不是如此，他的未来就像漂泊在茫茫大海上的孤舟，没有灯塔指引，谁也无法预料那无尽征途的尽头究竟隐藏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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