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谢必安和范无救来了之后有他俩照顾李承泽,范闲终于可以腾出时间安排一下之后的行程,他现在对外仍是禁足阶段,所以外出的大小事均由范无救完成,比如和鉴察院的王启年、邓子越联系,故而此时不在院里。
李承泽发难:“我想吃葡萄。”
范闲很自觉的去端来一盘,“只有这个,比不上你府里的。”
“必安去买。他知道。”范闲一脸醋。
谢必安浅笑,满眼宠溺地答道:“好,殿下稍等。”
“回府把盒子都取来。”李承泽吩咐完这句,谢必安脸上的笑意瞬间全无,但也只是躬身退下,并无多言。
此时,房间中只剩下李承泽和范闲两人,没等范闲问,李承泽自觉交代:“不是要去江南吗,让他回家那点银票,总不能白吃白住你的。”
“殿下担心我养不起你?”范闲调侃道。
“小范大人财富通天,内库、三大坊尽在你手,我怎么敢质疑你的财力。”话语间李承泽俏皮的小表情引得范闲发笑,四目相对,暧意满满。
暖阳西斜。
范无救先回来,和范闲交接过后,就去准备马车了。
“都安排好了,明日启程。到了江南,你就不用每天都在家里躲着了。”范闲边说,边把李承泽扶着坐起。
李承泽身上的伤逐渐愈合,已经可以经得起马车颠簸,就是挪动时还有牵扯的疼痛感,虽无大碍,但范闲还是能尽量抱他扶他就绝不让他用力。
谢必安带回来了晶莹剔透清香四溢的葡萄,李承泽眼睛一直紧盯着不肯离开。
前几日胃还未愈合,吃的稍微快点就呕血,葡萄酸的更容易刺激胃,又有范闲拦着,硬是一颗葡萄也没吃上。
谢必安洗好后,只是将一小串葡萄,总共不过五六颗的样子端到李承泽跟前,李承泽顺手拿起,用舌头勾着把葡萄含进了嘴里。
边吃边说:“继续洗,都洗了,拿过来。”
谢必安请示了一眼范闲,毕竟,在医学上他还是得为范闲马首是瞻,否则遭罪的可是他家殿下。
范闲摇头,示意不许,因而谢必安站着没动。
李承泽一看,叫到:“哎我说谢必安,我让你去洗你看他眼色干嘛!”
范闲解围:“这些天殿下都在听我的话,怎么他就不能听我的话了。”说罢挑眉一笑。
李承泽被气到,一脸委屈的样子看着谢必安:“葡萄得趁新鲜吃。”话间,最后一颗葡萄被含在嘴里,一直舍不得咽,撑得脸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谢必安将要妥协,被范闲阻止:“不许惯着他,胃还没完全好呢,呕血了你负责?”
……
没吃够葡萄的李承泽委屈巴巴地把腿一蜷,抱着枕头斜靠在床上。
闹脾气的李承泽,谢必安可不敢打搅,把从府里取来的东西放在床边,行了礼出去,留下一只生气的殿下给范闲。
李承泽的脸被枕头挤得显得更可爱了,范闲没忍住上手掐了掐他脸上的肉。
说到底还是二殿下皮肤保养得好,皮肤润滑纤细,恢复气血后更是白里透红,手感绵绵的让范闲心里一阵欣喜。
只是,范闲的手免不了要被抓一道红印。
又该喝药了,范闲亲自端药,递到李承泽嘴跟前。
李承泽白了他一眼:“没葡萄吃,不喝。”说完就扭过头不再看他。
“殿下不这样喝,是又想让我对嘴喂了?”范闲向前俯身,趴的离李承泽更近了些。
“别,我喝。”李承泽迅速把碗接过,一口全灌了进去。
苦涩之感在口中回荡,眉头皱着一直等药味散的差不多了才舒展开。
范闲见他喝完,才缓缓地掏出一小袋糖果,取出一颗喂给李承泽吃了。
“葡萄不能再吃了,葡萄味的糖奖励给殿下一颗。”
带着葡萄味的糖甜的浸润了李承泽的苦涩,“你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承泽没跟我要啊!”范闲一脸无辜……
“把那一袋都给我!”
“那不行,这糖做一次不容易,到了江南才能重做。你现在吃完,路上就没了。”
一听吃不上葡萄也吃不上葡萄糖,李承泽又气鼓鼓的蜷缩成一团。
灯火意阑珊。
院外秋风起,草木声飒飒;院内烛光映,孤影自怜怜。
范闲出去稍作整顿,为明天启程做好安排。
李承泽独自在屋中,借着烛光一页一页的翻看他箱子里的纸张。
范闲回来,见他深色怅然,单薄的身影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凄凉。
他怕惊动到他,或是看到他不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因而停下脚步,驻足在能看到人但看不到内容的地方。
“进来,这些拿来就是要给你看的。”李承泽开口,才缓缓在他身边坐下。
“这个盒子里装的,是我在朝时与朝中各部大小官员以及名门世家富商巨贾的往来书信,还有交易往来的详细记录,往年所做之事皆有记载。”
随后,他又指着一个小册子说道:“这里面写的是我门下部分人员的把柄,但有一些誓死效忠,也没有什么把柄,所以没有记录。”说完后都装在盒子里,上好锁,交给范闲。
“这锁你能打开,不用担心。”
“承泽,你给我这些干嘛?”
“二皇子已死,羽翼被折但未尽毁。李承泽要这些无用。我知道小范大人看不上我这些人脉,但你在京都的时间毕竟没有我长,春风得意时不会在意的暗流涌动,或许在你穷途末路是能带来致命一击。这些,你不想沾染,可是身在朝局,会有用到的时候。”
范闲痴痴地看着他,心想:这是将自己的底牌全都给我用了!
剩下的一个小箱子,李承泽没有打开,收起来随身带着。“这个先等等,现在派不上用场,等我快死的时候再给你。
范闲一听他这话,连忙抓住李承泽的手:“你好好留着吧,千万别给我。”
李承泽柔柔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