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用手挡了挡 还是能感觉得到光的强烈。
索性也不再睡,迷迷糊糊的翻身下床。
“嘶”,林末秋痛的低呼一声,牵扯到了昨天的伤口,酥酥麻麻的痛感,让她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昨天晚上就只顾着睡觉,连伤口都没有处理。
她套上短袖,踩着拖鞋,走出房门。恰好和陈言撞了个正着。
“昨天的伤,还痛不痛 。”林末秋察觉到语气中的一丝关心,随后又摇了摇头,可能又是新捉弄她的把戏罢了。
“还有点疼 。”
“伤口处理了吗 ?”
林末秋紧张的抠了抠手,“处处理了 。”
陈言也没有深究,“今天上午我不去学校,让胡叔开车送你去吧!”
林墨秋抬手看了看手表,没有推辞。
陈言见她没有说话,以为她要拒绝,又说道:“都这个点了,坐公交车也来不及了,再不去的话应该会迟到。 ”
“好。”林末秋应了一声,刚要下楼 。
“等等。”陈言转身回到了房间,再出来时手上已经多了一件外套 。
“今天周一有早操,教导主任会检查仪容仪表,你先将就着穿一下我的校服,行了,行了,快去吧!不然等会儿就迟到了。”说着还推了推林末秋。
林末秋犹豫了一番 ,随即开口说道,“谢谢,哥。 ”转身走下楼 。
“哒哒哒”拖鞋踏着楼梯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 。
到了学校门口,转身与胡叔说了声再见,看了一眼手表,幸好没有迟到,距离上课还有十几分钟,心里默默的松了口气,步伐再那么急切。
……
快到班级门口时,广播取消了今天的早操,教室里传来欢呼声。她停在门口,默默拽紧校服外套,一股脑袋塞进包里。
进了教室,将书包塞进桌洞里,刚一坐下凳子就毫无预兆的塌了。
震天的响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
前桌王凌玲噗嗤一声大笑出来,“哈哈哈,你是猪吗,椅子都能坐塌。 ”
周围也响起了指指点点的声音。
“你看她,真是丢死人啦。”
“要是我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
……
跌坐在地板上的女孩半天都没有反应 。
老师走进教室,看热闹的人一哄而散,而王玲玲也只轻蔑地转过了头 。
林末秋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椅子坏了,她只能站着。
老师见她一直站在原地,询问他怎么了,林末秋指了指椅子,简洁明了, “坏了。”
老师皱着眉头,似乎很不满,不知道是气坏了一把椅子还是其他,无从得知。
老师挥了挥手,示意她过来,“你搬着椅子,去正新楼的二楼最右边那个杂物间,里面有多余的椅子,门没锁一拧就开,行了,你去吧! ”
林末秋独自一人拖着椅子在操场游荡,正新楼,正新楼到底在哪儿啊!在阳光无情的暴晒下,豆大的汗珠沿着脸庞流下,额前的碎发湿哒哒的贴在脸上。
实在受不,她将头发全数扎起,高高的马尾在身后一甩一甩。
雪白的脖梗上有几道疤痕,很浅了,几乎不细看是完全发现不了的,可她却觉得十分扎眼。
它们是自己失败人生的产物,每次看到它们便勾起那些不好的回忆,她们逼自己下跪,用长长的美甲划着自己的身体,红色的火光里,一声声痛苦的呼喊,她无助,恐惧,在漫天的黑暗里一点点失去。她努力的想忘却,可是记忆包裹着她一下下收紧,遏制的她无法呼吸。
“想什么呢,小秋同学。 ”朝着声音的来源望去。
少年坐在围墙之上,头上的帽子压的很低,盖住了他的眼睛 。
苏怀泽跳下围墙,这时她才发现他的旁边还有一人,个子高高瘦瘦的,和苏怀泽的那种气质截然不同,很温润。
“怎么啦 ,傻站在这儿干嘛呢 。”
人就在她跟前,她很是无措,“我我……”
“好学生还翘课呀!”,那是她第二次见到他笑,他笑起来很好看,和不笑是两种极致的反差。
林末秋指了指手边的椅子,“不是,椅子坏了,我要去换一把 。”
“沐白,你去帮他换。”
“好好。”沐白很识趣的将地方腾给俩人,扛着凳子就跑。
林末秋感觉手上一空,转头就见人跑了 :“不……不用……的。”声音顿住 。
苏怀泽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眉骨很深邃,眼睛一单一双,鼻梁高挺,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词来形容他。
“你扎高马尾很好看 。”
林末秋没想到怎么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但她还是很高兴,心中暗自窃喜,而苏淮泽也不会知道当初自己一句不经意的夸赞,就这样,那高马尾她扎了三年之久 。
少年反手将自己头上的帽子扣在女孩头上。
“你热不热,你求我,我就给你去买水。 ”
林末秋本来就是要拒绝,听他口中说出的话,心中更是不愿意。
苏怀泽好像早知道会如此,一闪身站在墙头,“等着小爷我给你去买水 。”只听一阵沉闷的落地声,不见人影 。
沐白将椅子扛到林末秋面前时,苏怀泽还没回来。
沐白问她需不需要自己先帮她把椅子扛上去,林末秋拒绝了他的好意 。
小小的身影哼哧哼哧的扛着椅子,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 ,终于扛到教室时,铃声无情的告诉她残酷的现实。
……
在位置上坐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苏怀泽的帽子落在自己这儿,该怎么还回去呢,她犯了难 。
后门很吵,一群高年级的来串班。似乎是想炫耀自己的光辉事迹,她可以清楚的听到抽烟、打架之类一词。
门口的声音突然更嘈杂了起来,她从课桌里翻出课本,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
混乱中她好像听到了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转头朝门口的方向望去,是苏怀泽,边上的人都起哄的问他找谁,他没有回应 。
目光碰撞,林末秋率先败下阵来。
面前落下一道阴影。
再抬头,他来到自己面前,手中是一瓶茉莉花茶 。
苏怀泽将那一瓶茉莉花茶放在她的桌上,林墨秋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面前的人便抢先开口道:“给你,你就拿着,你要是实在不想要那就扔了吧。”
不得已林末秋只好收下,到了声谢谢,拿出放在抽屉里的帽子还给了他,“喏,这是你的东西。”
苏怀泽接过刚想说什么,声音被掩埋没在广播里:插播一条通告,高一九班苏怀泽,应在今天早上第一节课翘课翻墙出去买东西吃,给予记过处分,并写3000字检讨,以示惩戒 。
沉寂的空气中弥漫着微妙的紧张 ,林末秋呆愣的,看着苏怀泽。
少年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晕爬上双颊,目光躲闪不敢看面前的女孩,嘴里嘀嘀咕咕的骂了几句。
上课铃声悠然响起 ,苏怀泽头一回觉得这铃声是那么动听。
弯腰低头气息喷洒在她的脖梗处:“我先回去了 。”
炽热的气息喷洒着,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撩拨着她的心,痒痒的,酥酥麻麻。让人忍不住向后瑟缩。
这一节课过得很快,阳光散落在桌面上,看着桌沿边的饮料,已经不是很冰,水珠流落下来,浸湿了一片,头顶的风扇呼呼的吹,心中五味杂陈,自己又连累了别人。
课间,她感觉头晕乎乎,去了厕所想洗把脸。
“你知不知道就那谁被包养了啊。”
“谁呀,谁呀。”
“你这都不知道,好像叫什么末秋。学校里都传疯了,听说早上还有人拍到金主开豪车送她来学校,那老头看起来五十六七的,啧啧,校园网上还有照片呢!”
“啊!不是吧,那还有脸来学校。 ”
“那可不一定,听说她还勾引别人男朋友呢。”
“这么炸裂,和徐辉有的一拼了 。”
“年纪轻轻,长得也还不错,听说她原本的成绩都可以上一中的,也不知道干嘛,转来咱们学校。 ”
“那还用说,不是人品不行就是学风不正。”
“我还听说苏淮泽今天去给她送水。 ”
“啊,凭什么,那可是我男神呢。 ”
“好手段咯……”
人渐渐走远,林末秋走到洗手台的位置,一捧冷水扑面而来,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心中不断安慰,没事儿的,不都早就习惯了吗。
她擦干脸上的水渍,装作若无其事的回到教室。
手毫无防备的在抽屉里摸索着课本,“啊!!”林末秋猛的抽出手,血珠在纤白的手指上显得格外刺目 。
她环顾着四周,没有人往他这个方向看。
低头把抽屉里的东西整理个遍,清理出了几枚带血的图钉,丢进垃圾桶。
下一节课她没有出去,就一动不动地坐在位置上。
王凌玲转过头来,用那长长的指甲戳着她的肩膀,“你说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去当别人家庭里的小三,只要你在地上趴在地上学狗叫,缺钱的话我也可以勉强借你点。”
林末秋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王玲玲。眼神灼灼的像灯火。
王玲玲身后的小跟班上前,猛的甩了她一巴掌:“你TM瞪什么瞪,林姐跟你说话呢,哑巴了吗。”
是那天说错话的那位,那一头粉红色的头发和数十个巴掌,林末秋想忘也忘不掉。
王凌玲没想到身后的人会突然出手,伸手将张云往后拦,但心中却忍不住得意,正好杀杀她的威风。
林末秋被扇的歪了头,几根碎发糊住眼睛,“我没有。”脸很麻,她能察觉到口腔里的血腥味,咽下,转头看着眼前的这群跳梁小丑。
“哈哈哈,就算你没有又怎么样呢,证据就摆在这了,就算你解释,可他们会听吗,会信吗,在这个学校你最好给我安分守己,不然我不保证,下次你还会不会坐在这里。 ”
回到家中,食欲早已被倦意吞噬。她轻轻踏入房间,将书包甩在椅子上,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成冰,她感受到的只有无尽的寒意。头晕目眩如潮水般涌来,她紧紧拽住被子,将自己包裹的严严实,抵御这世界的冷漠与疲乏。
……
等自己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一股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她动了动身子,手背输着液。
床边的人醒了,陈言揉着眼睛,“你醒了饿不饿,我给你叫外卖 。”
“我这是怎么了 。”头还有点晕,看着眼前的人影绰绰,记忆还停留在家中,竟然一觉把自己睡到医院来 。
“发烧,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就不好好照顾自己,要是不是我今天回来的早,看不把你这脑子给烧坏了。”说完还装模作样的敲了敲林末秋的脑袋,林末秋下意识想躲,陈言的手僵在半空,随后又无所谓的放下。
突然想起什么 ,“那,学校……”语气有点着急,话音未落 。
陈言颇为无奈的看着她,“放心我都给你请好假了,学校事情我听说了,这几天你就在家里休息,剩下的事我帮你解决。”
外卖很快就到,是她最喜欢吃的银耳粥,她深吸一口气,可能是风糊了眼,沉浸在那份深深的感动之中,眼眶里没溢出的泪是她最真实的写照: “谢谢哥。”
“别叫我哥。”话一出口,他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过于生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放缓了语气。
“没关系,你喜欢吃就好。”陈言垂下头去,几缕发丝滑落,遮住了他的眼眸,他伸手从桌上摸索出手机,指尖轻触屏幕,然而,手机却未曾亮起。
也许他并没有那么的这么坏。
夏日的序幕里,江城迎来了一曲初雨的交响,雨滴轻敲着窗,滑落。似是天空与大地之间的低语。带着一丝清爽,洗去了往日的燥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