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蔚蓝大海

绿谷出久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有一个很适合拯救别人的个性，超再生。

他成为了一个很棒的医生，救人无数。

然后眼前的一切突然消散，他梦见一片大海，海和远远的天连在一起。

偌大的一片纯净无暇的大海里，只有他一个人。他被海浪裹狹着，慢慢地往远离陆地的方向漂游。

在那一片几乎空荡的，孤独的寂静中，他好像听见有人在说什么。

“deku.”

人偶？

人偶是谁。

绿谷出久迷惘地飘在大海里。唯独那句“deku.”非常清晰，清晰地几乎要冲破耳膜。

他好像知道自己在抗争什么，在经历什么，但是他太累了，他不想再睁开眼睛，只想在这片海里漂流。

deku是我吗？他看着海和天远远地连成一片。脑子乱的像一团浆糊，回忆就像是咬住橘子最薄脆的尖端，连着汁水，伴着五脏和四肢都细微的钝痛。

他好像看到了一个少年。

金色的炸毛的头发。

永远恶狠狠的样子，像是一只永不服输的小兽。

那个少年站在很远很远的岸边，冲他喊。

“deku！死书呆子你给我她妈的回来！”

“你他妈回来！”

那个少年好像很焦急，他向绿谷出久飞奔而来，但是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隔着一片蔚蓝大海。

爆豪胜己出院前，见到了欧尔迈特。他一直挺直的肩膀有了细微坍塌的迹象，就像是地震后仍然摇摇欲坠的高楼，看起来依然屹立，只是内里已经脆弱，似乎只待轰然倒塌那一刻。

绿谷引子比之前也消瘦很多，她几乎不再流泪，也或许眼泪早已流干。她只是怔怔德坐在绿谷出久身边，看着那个曾经鲜活的男孩慢慢憔悴。

爆豪胜己迈出病房的时候，看到了绿谷出久的主治医师。是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中年女性。他询问绿谷出久的状态，得到的几乎是他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他的左手手指有两节坏死，已经完全无法治愈，为了防止感染，只能截掉。他的双臂里骨头和血肉像被搅拌机搅烂了一样混在一起，如今即使修复好，也只是外表可以看，现在他的左手只能做一些基础的拿碗筷，甚至无法提起来背包。右手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可以把握方向盘和提塑料袋的程度。”

爆豪胜己沉默了很久。“那他醒过来的可能有多少。”

主治医师伸出三根手指，半晌，又收回一根。“两成。”

“他的神经系统损伤严重，说实话他现在没躺在棺材里就已经是奇迹了。心脏也有很大程度的问题。而且......他现在或许并不想醒过来，你可以理解他原来的个性就像是一个支撑他的支架，而今这个支架没有了，他倒下只是时间问题。”

爆豪胜己点点头。

“他的身体里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个性只有黑鞭，但是...也只是像余温一样的个性残留，也有可能他醒过来的时候这个余火已经消散了。其实.....也是个好事，他的身体已经是这幅模样，完全不适合再进行英雄活动了。爆豪先生，如果他醒过来，我们会第一时间告诉您。”

爆豪胜己大约是人生为数不多的，说了句谢谢。他明白她的意思，大概一时半会绿谷出久醒来的可能渺茫，暗示他没必要经常来看往。

爆豪胜己回家之后昏昏沉沉地说了一觉，梦见了幼时和绿谷出久一起的时光，下水摸鱼上岸捉鸟，那是一段美好的，短暂的幸福时光。

然后他梦见绿谷出久的最后一站，那个死书呆子最后一刻都是笑着的，他从空中坠落下来，爆豪胜己似乎看出来他的口型。

“小胜。”

他就那样在爆豪胜己面前坠落下来，如此狼狈，如此可悲。绿谷出久再也没有力气握住爆豪胜己伸出来的手。他躺在离爆豪胜己很远又好像近在咫尺的地方。

了无生气。

爆豪胜己看见他破破烂烂战斗服下，血淋淋的脖颈。绿谷出久发白的皮肤和狰狞的血肉混在一起，像最阴森的噩梦，直往他的眼里逼。

然后爆豪胜己醒了。

他醒来窗外刚泛起肚儿白，窗户没关，冷风灌进来，把窗帘吹的手舞足蹈。

他把脸埋在被子里，闷了许久，憋出来了两个字。

“废物。”

也不知道是在骂那个雀斑脸，还是在骂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