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丞丞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经纪人打爆了他的电话,他草草几句后敷衍挂断,随手将手机丢在一边,宿醉的后遗症几近使他头痛欲裂。
时隔半月,他的新单曲终于面世,由林晚晴作词,范丞丞作曲,一经发布便席卷了各大榜单的Top位。
自那晚不欢而散后,他们就像是彻底进入了冰冻期,他想了很久才给林晚晴发去一条信息,大意是说哪怕知道林晚晴不想见到他,但他还是希望和林晚晴处个朋友云云,而林晚晴的回复则是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庆幸的是他们的合作曲大火,甚至得到不少乐评人的认可,而那些练习生时期的过往旧闻也都被吃瓜路人扒了个干净,一时引得各大访谈邀约不断,都抢着想采访这对当红老情人的过往未来。
林晚晴虽不愿与范丞丞同框,好在未拒绝一些资深节目的单人邀约,这使范丞丞终于能在电视台后台偶遇过她几回。
那个人踩着一双尖头高跟鞋,身着一条纯白连衣裙,气质打眼到让他移不开视线,范丞丞很想上去打个招呼,可又不知如何,他的勇气只够让他再说出一次近于我还放不下你这种怂话来。
范丞丞轻叹出一口气,再次翻了个身。
他合上眼,冗长梦境中又全都是林晚晴那张好看的脸。那个小东西一会和他撒娇说丞丞我好爱你啊,一会儿又用最漠然的语气和他说我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他太难受了,又不愿起来,他只能在这昏暗的房间里拉紧了窗帘,偶有光亮透过缝隙柔和地洒进来,营造出一种状似和平的假象。
客厅里随处可见的啤酒瓶还在四处散落,未曾收拾。顺着瓶口流出的残余酒渍已经干涸在乳白色的地毯,半湿的纸巾被随手丢于一旁,空气中流动的尼古丁气味在残存着呛鼻的味道,他仿佛是一滩没有生命的烂泥。
白鹿进门撞见的便是这一地狼藉,当即便翻了个惊天大白眼,一把把人拽起来,开门见山:“听说你又和前女友搞在一起了?”
白鹿和范丞丞在跑男有过合作,算得上娱乐圈的大前辈,比范丞丞大几岁,骨子里江湖气重得很,做事雷厉风行惯了,言行举止间颇有大姐大的样子。
她与范丞丞相识四年,也算是看着范丞丞一路打拼走来,真心把对方当弟弟似的看待,如今见他这般颓废不堪的模样,就像是一杆子打回四年前,语气变得恨铁不成钢。
“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真以为醉生梦死几回人家就会回心转意?要真喜欢就追,不追就放弃,大家都好过,何必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你真当人家会心疼你?”
范丞丞头都大了,他支起了身子,低哑着声音不愿多提:“不是那回事。”
“这能是哪回事?”白鹿猛地扯开窗帘,刺眼的阳光便瞬间肆无忌惮地照射了进来,刺得他眼睛都生疼,“不就是说谈恋爱被公司发现,你为了保她放弃出道位,结果她直接甩手出国了吗,还真当什么天大的事儿了。”
范丞丞疲倦地揉了揉太阳穴,没有吭声。
“所以我说你到底在装什么圣人?她又知不知道你替她背了多重的惩罚?”
白鹿见范丞丞许久都没回应,气得叹出一口气,“你们当年那么小懂得什么,说分手也情有可原,但现在又何必把自己搞得这么难受,要真放不下就再去追,毕竟初恋是最难忘的,别浪费时间了,我看着都着急。”
“不是那样的。”范丞丞语气淡淡,听不出话里究竟是什么情绪,想说她不爱我最后还是被咽在了喉间。
白鹿张了张口,终于吐出几个字:“大不了再追就是了。”
范丞丞却苦涩地扯扯嘴角:“所以我就说了,不是那回事啊。”
他自顾自地起了身,只留下卧室里白鹿一个人呆愣地站在原地,说不出话。
不会有人比范丞丞更清楚无能为力的滋味。
明明浑身每个细胞都极力喧嚣着想要向她靠近,明明在拥抱她的时候拼命克制自己不要吻上去,明明重逢后在心底约定只是远远看她一眼,明明答应对方这是最后一次纠缠,可他依旧在酒局相遇的那一秒心底浮上一抹隐隐的欣喜,分明能打着朋友的幌子再靠近她一点,以朋友的名义守在她身边对她好,却仍固执地借着酒意说出了那些真心话。
他难以掩饰的爱意如浪潮拍打,激烈地翻涌在心头。他突然恨极了这种过分熟悉的感觉,那种脆弱感紧紧缠绕在他的喉间,而这感觉竟然在四年后仍不愿放过他。
范丞丞忘不了那晚林晚晴隐约绯红的眼角,即使只是转瞬即逝的一抹情绪,即使当下被她掩饰地完好,却仍被范丞丞一览无余地尽收眼底,这感觉近乎令他窒息。
所以他爱不爱又能怎样呢,反正林晚晴现在是厌恶透他了。不论是毫无感情的词句还是轻蔑的眼神中都看不出任何一丝情绪,又或许从四年前他们彼此抉择的那一刻,命运的齿轮就已经彻底转变了方向。
如果他的出现真的只能使林晚晴想到那些不愿回想的过去,一如四年前流露出那如被丢弃的小狗般的眼神,那他还不如干脆放她自由比较好。
他的玫瑰应当被悉心呵护在华贵的花园里,而不是并非本意地被他摘下,孤零零地在他掌间枯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