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换上纯白弓道服的瞬间,布料摩擦过手腕疤痕的触感让及川眠子浑身一颤。足袋包裹的脚趾不自觉蜷缩起来,仿佛踩在烧红的铁板上。
"哎呦,果然啊,"指导教师洪亮的声音在更衣室外响起,"高个子穿弓道服就是帅,你这丫头也长得真俊。"
[老师你别说了…尴尬的我好想笑…]
眠子死死咬住下唇,盯着镜中陌生的自己——宽大的袖口下,护腕与道服形成刺眼的色差。门外传来竹早静弥温和的指导声,每个字都像细针扎在太阳穴上。
"那么及川同学,你来做一下吧。"老师推门而入,目光落在她手上,"手套的话..."
"她有。"
藤原愁的声音像冰刀划开空气。眠子猛地抬头,从镜中对上他深紫色的瞳孔,那里面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
"嗯,嗯?我?"她下意识应声,随即意识到自己踩入了精心布置的陷阱。手指无意识地揪紧袖口,布料发出不堪重负的"刺啦"声。
"哎?真的吗?"老师惊喜地凑近,"没想到及川同学也会弓道啊,那为什么不来弓道部呢?"
[…万恶的家伙。]
眠子狠狠瞪向藤原愁,后者正优雅地转着右手腕上的玉镯——那是去年全国大赛的奖品。这个动作让她想起两年前,少年也是这样转着弓,对她说"你的弦音很特别"。
在所有人灼热的注视下,她机械地拉开背包。闲置许久的手套静静躺在夹层,皮革因为长期不用而微微发硬。当指尖触碰到内侧的磨损痕迹时,某个夏日的蝉鸣突然在耳畔炸响。
戴上手套的瞬间,右手腕的疤痕传来幻痛。眠子深吸一口气,做出了让全场哗然的决定——右手持弓,左手持箭。这是左撇子的射法,而她分明是个右利手。
"咦?"山之内忍不住出声,被泷川一把捂住嘴。
藤原愁的玉镯停在腕骨处,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右腿后撤,跪坐。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动作让眠子的膝盖微微发抖。当她向前弯腰时,一缕碎发垂落,遮住了突然泛红的眼眶。
起身时道服下摆翻起细浪。她将弓高举过头顶的姿势完美得像是用尺子量过——弓弦与鼻尖成直角,肘部与肩线平行,这些细节连最严苛的评委都挑不出毛病。
拉弦的瞬间,道场安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眠子左手的三指勾住弦线,右手手肘缓缓后拉。所有人都看到她右腕护腕下凸起的疤痕在颤抖,但弓弦却稳得像被钉在虚空中的直线。
"啪!"
箭离弦的声音比记忆中更清脆。二十米外的靶心上,箭尾的水色羽毛剧烈震颤,与藤原愁箭筒里的那支如出一辙。
第二支箭紧随其后,精准地劈开前一支箭的箭羽,牢牢钉在同一个位置。
死寂中,竹早静弥的眼镜滑到鼻尖,鸣宫凑的绿眼睛瞪得滚圆。藤原愁的玉镯不知何时已经摘下,正在他掌心刻出深红色的压痕。
"哎呀!"老师拍大腿的声音像记闷雷,"这不是很厉害吗!及川同学要不要考虑..."
"我拒绝。"
眠子摘下护手,露出手腕上狰狞的疤痕。那些增生组织在阳光下像条黑色的蛇,正对着所有人吐信子。她的声音很轻,却让藤原愁猛地攥紧了拳头:
"我的弓道,在两年前就已经结束了。"
道场外,樱花被风吹得纷纷扬扬。有一瓣落在她刚才射出的箭羽上,像极了那年夏天,纪依佑利推她下山崖时,飘落在她们之间的那枚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