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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圜4

凹凸世界:看见他和她濡湿的肩

夏天的午后快要闷死人了。

阴沉的天却不减燥热的空气,让一切都染上了一层灰色。一丝汗珠顺着发丝流下来,背上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爬。

和格瑞从食堂出来时天气已经不像中午那样艳阳高照,虽然室内有空调但是也逃避不了外面温度38摄氏度的事实。我摆了摆手扇着风,扯了下校服的领结,看着距离这里还有两个操场的教学楼,想现在就顺势倒下。

“走这边,这里有条走廊更近。”格瑞朝我招手顺便停下来等我,我一转身发现他已经走到我前面的前面了,三步并作两步蹦跶到他旁边。

走了一会,我们便到了格瑞所说的“近路”。这是一条在操场角落的木质走廊,看起来像是植物角里面那类的,不过由于贯穿了两个操场确实更近。我打量着周围,观察着小角小落,发现扶手上,柱子上都挂着稀疏的枯藤条,被风一吹或者下场大雨就会被带走。

“怎么不走了,走廊有什么东西吗?”格瑞见我走着走着人不见了,回头发现我还站在原地。

我侧头看着他,假装叹气作出失望的神情道:“之前听奈特说国内的学校大部分都有那种种满花的长廊,不过看来凹凸学园不在这个‘大部分‘里面。”

“你想说的是紫藤花走廊吧。”格瑞一下子便猜到我说的具体是什么。

“对对对!就是那种。”

格瑞看了我一会后又低着头沉思,彼时我看见天空又多了一团乌压压的云,便打算提醒他该走了,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格瑞突然出声:“你要是想种紫藤也不是不行。”

我啊了一声,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格瑞又继续解释道:“这里之前的确有种一些普通的藤蔓和忍冬花,不过后来没有人看护就渐渐荒了。”

“这样啊,不过你怎么知道这些,今年你不是刚上高一吗?”我狐疑地看着他。

格瑞欲言又止,似乎有点无语,送了我一个脑瓜蹦后说:“凹凸学园里有初中部。”

被他这么一说我才记起来早上莱娜貌似有和我讲过,我连忙干笑两声掩饰掩饰。

午休已经开始,四周静悄悄的渐渐听不见蝉叫了。忽然,走廊外的水泥地浮现几个水斑,紧接着从地上绽起一朵朵雨花。放线菌和臭氧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不过只一眨眼,刚刚的几滴雨水现在已经是倾盆而下。

早知道刚刚就该先提醒格瑞要走了,现在要想只身冲回去只会落得一身湿。如此,我拍了拍矮扶手上的落灰,然后一屁股坐上去。

格瑞见状也同样坐在我对面的扶手上,还好这里上方并不是镂空的,没办法只能暂时在这里等着了,谁都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

而在万物被洗涤时,轻听雨穿林打叶,描摹水花跃如蝶。雨淅淅沥沥地淌过时间,有时候,过往就像零零碎碎的被吹散的蒲公英,飘得远的早已抓不住,我们能看到的只有目光所及的面前。

三年前。

在医院做过紧急抢救后,父母当晚便准备好航班,联系好人脉,立马送我去国外找治疗脑外伤的专家,不然他们的女儿可能就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人生也在这一天完完全全锈掉。

但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因为我不仅是他们的儿女,更是秦家的儿女。

不知过了多久,再睁眼时看到的是一对夫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我的主刀医生。他们看到我醒过来似乎是终于舒了一口气,接着我的父母才匆匆从外面赶来,这是我第一次在他们眼里看到如此复杂的表情,惊喜,关怀,难以置信或许还掺杂着一些愧疚。

后来算算花开花落,我已经醒过来快四个月了。虽然还不能出院,但是可以随处走动走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母亲节那天,瑞医生还是坚持不懈地给我做检查,我知道她今天又为了她的患者加班了,她真是个顶好的医生。

检查快结束的时候,瑞医生的房间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是一束鲜花,接着是一个怀里抱着那束鲜花的男孩,他看起来年纪和我差不多大,紫瞳银发,和瑞医生夫妻长得很像。我突然猜到他应该就是瑞医生的儿子了。

果不其然,他叫做格瑞,今天他是来找瑞医生回去过母亲节的。

出院后,为了更方便每个月一次的复查,我在华盛顿的一所初中就读。开学的第一天我在欢迎party里再次看到了格瑞。姣好清冷的亚洲面孔让他格格不入,他只静静地坐在教室角落,而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party结束后我还没来得及去找格瑞,没想到他先来找我了。

“母亲说你的项链落病房里了,她帮你拿了回来叫我还给你。”格瑞淡淡开口道,然后伸出手把项链放在我的手心。

“帮我谢谢瑞医生,还有你,谢谢啦。”

“不用谢。”他转身走了。

都说这种天气最能让人想起以前,抬头看阴雨连绵的天,出神时我竟然没有发现从操场走过来一个身影。

“你们两个怎么不回教室?”突然传来一道威严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刚刚后背因为燥热在爬的一万只蚂蚁好像都被冻死了,我现在直冒冷汗,果然老师在这种情况最吓人。

雷蛰撑着伞走过来,仿佛下一秒他要是有随身带记名本的话就要掏出本子给我们记过了。这时格瑞开口解释道:“老师我们没有伞。”

听见格瑞这么说,雷蛰尴尬咳嗽一声,然后原地深思了一下,又把他的伞给我们,说待会雨停他自己回去不耽误我们上课。哇塞,人民教师诶,我在心里小小感动了一下。

就这样,格瑞和我撑着伞走入雨中。

远处,雷狮站在教室门口却迟迟不进去。他伸手懒散地靠在铁栏杆上,俯首看着下面的一切。本来只是在教室里闷久了想出来外面透透气,没想到意外看见了雷蛰自我感动的一幕。

绛紫色的眸里充满了不屑,雷狮又提了提嘴角冷哼一声,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刚准备回教室睡会午觉,忽而又瞥到那两个撑着雷蛰的伞回来的人。

雨幕似连珠,不过他还是看到了伞檐下小心走着避开水坑的秦昀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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