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可以清除,习惯难以更改。
——【题记】
今天是每周训练的日子。哈利在入口处踌躇,思索如何委婉地告诉安吉丽娜自己打算退队的事情。重新回到这里,他果断地推掉了所有课程,却对魁地奇依旧犹豫不决。
队内没有替补找球手,他就这么退队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他能想到,当自己说出这种话后,他们会露出多么失望的表情。
对不起。
他在心中默念无数遍。他已经,不想再挣扎了。
“哈利,到这儿来。”乔治率先看到了他。虽然对他两手空空有些惊讶,还是热情地招呼好兄弟过去,“你的火弩箭呢,忘记带了?”
弗雷德也凑过来,拍拍哈利的肩膀:“队长正要试试多放一个游走球,相信你能应付得过来。”
他们越是热情,哈利心中的负罪感越深。
“哈利,今年还要招新呢。”安吉丽娜是格兰芬多魁地奇球队的队长,“你有没有推荐的人选?”
哈利心虚地看向别处,结结巴巴地旁敲侧击:“呃,今年可能要多招点人……我是说,需要一个新的找球手。”
安吉丽娜蹙眉,她意识到其中深意,只是没有点破:“有你在,我们不需要找球手。”
“我今年可能……不能参加魁地奇训练。”和比赛,哈利在心里默默补上。这曾经是他最喜欢的运动,可现在,他飞不起来了。
坐在飞天扫帚上的他,感受到的不是自由,而是枷锁。
“为什么?”乔治满脸担忧地摇晃他的身体,又摸他的额头,“你脑子没坏吧,哈利。这是你最喜欢的运动。”
哈利主动放弃魁地奇。这件事在小狮子们眼中,就和斯内普突然给哈利加分一样惊悚。
安吉丽娜想要挽留,却见一群身穿绿色制服的少年出现在入口。
“喂,我们预订了今天的场地。”少女不满地瞪着他们。对于这些不讲理的家伙,她颇有微词,“麻烦你们好好看看时间表,然后麻溜地滚出去。”
“出去?学姐,你在开什么玩笑。”德拉科扬起下巴,高傲地瞥了眼格兰芬多院队的众人,“我们只是合理利用场地,节约资源。”
“你们……”安吉丽娜很想给他们一拳,但终归理智占了上风。
斯莱特林们已经在摆放训练用具。德拉科轻蔑地看着哈利的动作,拉长语调:“疤头,那个杀人犯送你的火弩箭呢?弄丢了?我猜他没钱给你再买一个。”
马尔福在侮辱他的教父!哈利怒火中烧。冷静,他已经足够冷静了!混蛋马尔福!
德拉科看哈利的脸色,知道自己说到痛处,更加变本加厉:“万众瞩目的波特,哗众取宠的波特~”他大声地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小蛇们放声大笑。
哈利突然平静下来,犹如一场狂风暴雨冻成冰雕。他想通了一件事,并决定付诸行动。
他举起魔杖。
“霹雳爆炸。”
咒语落点在他和马尔福之间。他算过距离,不会对马尔福造成任何危害,恰如其分的示威,就像萨尔无意间做的那样。
砰!
魔咒在触碰地面的瞬间炸裂,壮观的小型蘑菇云在魁地奇场地上演。德拉科后退几步,他惊讶于死对头如今的实力。但他也不是个轻易认输的主儿,尤其是对年龄相仿的同学。
“昏昏倒地!”德拉科发起反击。
很快,魁地奇训练变成了两支院队的混战。咒语漫天飞舞,场面一度混乱。
“够了!”
各色咒语随这个突然闯入的声音一同消散。混战双方看到黑发男孩刹那,全都乖乖收起魔杖。
萨尔脸色阴沉。他目睹了这场冲突的全过程,直到现在亲自下场。
“别再挑战我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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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堂课,萨尔都会清点一遍人数。自从课程步入正轨,哈利就没再来过教室。萨尔可以理解,毕竟他有自己的事要忙,只是心中总会涌现莫名其妙的不安。
其他孩子自觉按时上课。用他们的话说,不小心缺一节,以后怕是都来不了了。
在萨尔面前,斯莱特林也收敛许多。他们懂得趋利避害,更不会授人把柄。
每堂课都有学生受伤,庞弗雷夫人因为这事吼了他好几次。担心学生是分内的事,他不至于为此动怒。
能用魔药治好的都是小伤。战场上,敌人可不会手下留情。是的,他理所当然地将千年前的标准套用到现在。他不需要无法保护自己的学生。课堂上不流点血,战场上就化成灰。
也许他该自己熬制些药剂,他的院长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他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到天文台。
星象与占卜相关,萨尔在这方面毫无天赋。他们四人中,罗伊纳的占卜天赋尤为出色。那些有占卜天赋的学生们总说些高深莫测的话,让萨拉查很是头疼。
比起星空,他对魁地奇球场兴趣更浓。
看着孩子们快乐的校园生活,躁动的心也平静下来。
哈利似乎有些沮丧。萨尔想着,毕竟还是个孩子,他也该多照顾些。
然后小蛇们进来,又是那副趾高气昂的样子。他们对哈利口出狂言,激怒了他——跟哈利相处这么久,萨尔足以下此定论。不错的爆破咒,可惜那些孩子靠着背景肆意妄为,根本没把哈利放在眼里。
事情无可避免发展成混战,不能再拖下去了。
“学校和家族把你们保护得太好了。”他冷冷地评价。只有和平年代才能娇惯出这些不懂事的孩子,他应该感到庆幸?
小蛇们畏缩了。他们害怕这个教授。
“马尔福,今晚禁闭,禁林入口。”他直接宣判。
萨尔不习惯扣分。在他目前的记忆里,霍格沃茨没有学院杯和扣分制。也许他有那么点占卜天赋,比如说猜到自己会在记忆模糊时对学院下手,所以反对以姓氏命名学院?
禁林。即便对于七年级生也是个危险的去处。
除了一年级,还没有哪次禁闭在禁林完成。德拉科显然也想到这点,脸色煞白。
“不,你不可以!”
怕了?萨尔挑眉。他只是想评测现在斯莱特林生的战斗水准,其中当然也有公报私仇的成分。
“很显然,决定禁闭地点是教授的权力。”他拖长尾音,以西弗勒斯常用的讽刺口吻回敬他的学生,“晚上见,嗯?或许你更愿意我去宿舍逮人?”
德拉科摇摇头。他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就是给父亲写信,但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他一个人单独面对这个对他有明显恶意的教授,还是在危机重重的禁林?德拉科想起当时的窒息感,顿时惊恐万分。
难道说,他要借刀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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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当然不准备借刀杀人。定居在禁林的种族与霍格沃茨历代签署的契约中,第一条就是不能对在校生造成任何不可逆的伤害。
看着铂金少年忸怩着过来,一脸视死如归。身后跟着的学生萨尔认识,布雷斯·扎比尼。
不是整日跟在马尔福身后的两个小跟班?愿意与他同行,交心的朋友……防备是肯定的。谁让萨尔把他所有的善意都给了格兰芬多。
“如果我没记错,我只通知了马尔福先生一人。”萨尔开口。他欣赏这种友谊,但他只打算送一个人进医疗翼。
“两个人更安全,不是吗?”布雷斯居高临下地俯视黑发男孩。
两个人,以防他暗中下手。萨尔听出这层含义。
“自便,二位。给你们两个小时时间,从禁林里带出五份有价值的东西,算作禁闭结束。毒液、药草、独角兽毛之类。”萨尔无意与他们争辩,一起行动,他保护得过来,“否则,明天继续。”
没有拒绝?这和两人想得不一样。难道他对德拉科真的没有杀意?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齐踏入禁林。
走了没几步,德拉科回头:“你不跟着?”
萨尔站在原地。他敷衍地摇摇头:“禁林而已,你们有能力自保,不是吗?”
有能力自保,开什么玩笑!
看到他们坚决停下脚步,萨尔不情不愿地跟上去,心里暗自嘀咕:麻烦的斯莱特林,换成格兰芬多早冲进去了。不过这次,他倒意外有点兴趣。
保持谨慎态度,很好。
压根不知道男孩心里难得的正面评价的二人小心翼翼步步深入。魔杖握紧,时刻注意着可能的突发情况,同时也随时关注黑发男孩和他们的身距。
在萨尔给出的选择中,药草无疑是最安全的一种。德拉科恰巧擅长魔药,连带着擅长辩识药材。他已经尽量绕着禁林外围行动,以求不遇到过强的生物。
沿路捡到三株能入药的植株。德拉科小心地将他们采摘保存。有药效才能正常提交。
一阵强烈的风呼啸而过。阴影撒下,遮天蔽日。两人抬头,只看见一对巨大的翅膀平铺上空,有层次感的棕色羽毛彰显其捕食者的身份。
德拉科呆呆地喃喃自语:“哦不,是白羽雕。”
布雷斯还没来得及感慨,白羽雕调转方向,朝他们俯冲而来。
“糟糕!”此刻的他们早已将优雅抛诸脑后,一个翻滚躲开白羽雕的俯冲。
德拉科迅速抽出魔杖,直指大雕。
“障碍重重!”
大雕被绊了一下,立刻转移仇恨。
“乌龙出洞。”
布雷斯念出咒语的刹那就后悔了。让地上爬的攻击天上飞的,他真是傻了。
白羽雕鸣叫一声,似乎在嘲笑。他又向德拉科冲过去。
“昏昏倒地!”
昏睡咒对魔法生物效力不大,白羽雕没有受到任何阻碍。
“铁甲护身!该死。”德拉科堪堪躲过,腰侧传来一阵温热。他低下头,确认口袋里的药草没有异样。
萨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为了欢迎原住民找茬,他刻意压制了气息。
德拉科也没指望过这个人会保护他们。
“霹雳爆炸!”
咒语击中了白羽雕的翅膀,轰然炸开。德拉科被热浪击退几步,长袍出现焦黑痕迹——近距离施咒的弊端。它哀鸣一声,跌落在泥土中,用力挣扎几下,气息逐渐变弱。
结束了吗?德拉科举着魔杖,一步步靠近。他没有看清咒语击打的位置,以为命中要害。
没有变故,它的腹部甚至没有起伏。
本来淡然处之的萨尔目光陡然凌厉,他抬手瞬间,保护屏障竖起。几乎同时,看似奄奄一息的白羽雕张开鸟喙,一道白光直直向德拉科飞去。
白羽雕不可能下死手,除非他确信这不致死。黑发少年目光冷冽,走到白羽雕面前。即便他收敛了气息,也能认出他么?
白羽雕挣扎着爬起来,右侧翅膀还是无力地搭在身旁。它低下头,左翅弯折,是魔法生物间的礼节。
真麻烦。萨尔想着,给它灌了瓶魔药。翅膀没那么快恢复,还得给他食物作为补偿。好在厨房里牛排羊排还挺多,不知道加了调料后白羽雕吃不吃得惯。
得到陪练的报酬,白羽雕满意离开。
“奥顿……教授,这是?”德拉科问。
不管怎么说,对方刚刚救了他,这是事实。
“先喝了。”黑发男孩语气生硬,塞给他两瓶魔药,“补血剂,白鲜香精。你知道哪个外敷,嗯?”
小伤而已,德拉科摸摸腰间划出的口子。没流多少血……是吗?
看着少年掀起衬衣认真观察自己的伤口,萨尔终于忍不住了。“马尔福先生,对于你现在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理解为,留念受伤的感觉吗?”
非常斯莱特林式的口吻。德拉科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用这种话迫使他喝下魔药。
违抗这种命令对他没有好处。这个人没必要大费周折地毒死他。德拉科喝下补血剂,在伤口抹上一层香精。这个伤口顶多破开静脉,他怎么比自己还着急?
“第一件事,不要叫他们白羽雕。这会激怒他们。”萨尔目光移向别处,“他们好不容易把羽毛弄成棕色。”
“啊?”布雷斯呆住,原来他们是这样的雕。
“第二件事,战场上记住补刀。除非你想看到本应成为尸体的东西加入战场。”不够谨慎。到底是和平时期的孩子,有这样的疏忽还算正常。
“第三件事,如果你试图真正保护什么,”男孩瞥一眼德拉科的长袍口袋,那里有汁液渗出,“扔在地上,然后引开注意。”
他心中有种莫名的烦躁。马尔福身上的伤口什么情况,他清楚得很。他感到烦躁的是事情本身。明明陷入战斗,还要保护药草。
他讨厌学生因为保护什么而受伤。
一种本能,萨拉查·斯莱特林的本能。
“禁闭结束。”他突兀宣布。两人惊讶地抬起头,这就放过他们了。
“那个,奥顿教授……”德拉科指着逐渐逼近的蛛群。有弧度,恐怕已经形成包围圈,“我们大概,没那么容易离开。”
萨尔轻轻“啧”了一声,随手扔给他一根树枝。“门钥匙,”他淡淡地解释,“把你们送到宿舍,大概?”
这是赶他们走的意思。德拉科没有多问,也没有道谢。在这种事情上,斯莱特林向来进退有度。
萨尔注视着汇聚而来的八眼巨蛛,黑压压一片,如同一道高墙。他早就注意到这个族群,也并未阻止他们踏入陷阱。
“没有契约。”他的声音清冷异常,黑暗气息达到顶峰,“一律视为入侵者。”
看这气势,不是一群八眼巨蛛包围了男孩,而是他一个人包围了一大群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