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出了地铁，程旭才松了一口气。
他甚至都没有让地铁赔偿自己的精神损失，而是暗气暗憋，因为他有一场不容错过的面试。
外面的天空下走了点点小雨，程旭头上顶着公文包，快步走在雨中。
今天不管下多大的雨，就算天上下刀子，他都要赶到帝域中学。
这时候，一辆电瓶车神出鬼没，突然就停在他身边，溅了他一身水。
程旭刚想骂一句，那电瓶车上一位纹着两条皮皮虾的“光头强”却向连声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哥们儿，没留意。”
伸手不打笑脸人，加上这光头强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程旭也只好假装大度地摆了摆手道：“没事了。”
可这光头强却像张橡皮膏药那样贴上来了：“你去哪儿啊？我捎你。”
“帝域。”
“哥们你可真逗，你咋不说去天堂呢？”
“我说去帝域中学。”
“哦，上来吧，我就住那不远，那块儿熟。”
程旭犹豫了一下，觉得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于是便坐上了电瓶车。
刚一坐上，电瓶车便悄无声息地开动了，程旭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没掉下来。
“扶稳了。”光头强的头上反射着雨水，溅到了程旭的眼镜片上。
“扶哪儿啊？”
这只是一辆电瓶车，哪有什么手扶的地方？
“扶我腰啊。”
程旭刚被当了一回色狼，可不想再被当一回变态了，他宁可从车上掉下来，也不愿扶着光头强的腰，两个大男人的，扶什么扶啊，搞得跟雨中湿身基情大片似的。
不过话说回来，这光头强的电瓶车一旦发动起来，却是相当稳当的。
雨稍稍小了一些，光头强把电瓶车骑进了一条小巷子。
“哥们，你这是干嘛？”程旭一下子警觉起来。
“没事儿，电池没电了，我家就在不远。”光头强道。
“那我自己走着去好了，我手机上有地图，点‘跟我走’，我就会走了。”
“你不相信我？”光头强似乎突然愤怒起来，“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赶时间，谁的时间都是金钱嘛。。”
“没事儿，我的时间不值钱。”
程旭不由在心中怒吼，我的时间值钱啊。
“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在这里等我一下，我上去取了电池便下来。”
“好，你去吧，我等你。”
光头强把电瓶车停在一家小店的雨棚下面，取出电池，上了一条逼仄的楼道。
程旭见他上楼，终于松了一口气，掏出了手机。
手机屏幕是黑的，按了下开机键，结果还是黑的。
糟糕了，手机进水了，虽然是国产某个一直饥饿营销，据说销量第一的大众牌子，价格也不贵，一千块钱能买俩，就算坏了也不心疼，可在这个关键时刻坏掉了，就根本没办法跟我走了啊。
程旭是个宅男，他之所以是宅男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他是一个路痴。一个没了“跟我走”就寸步难行的路痴。
不远处有个煎饼果子摊，雨天，摊前没有任何顾客，摊煎饼的大姐正拿着手机在玩消消乐打发时间，这一会“good”，一会“unblievble”的，看来是个高手。
程旭打算上前问个路，估计到了这里了，帝域中学也不远了吧。
“大姐。”
程旭刚开口，那大姐却已经放下手机，往铁板上摊了一层面，取了一个蛋往面上一敲，拿撑子给摊平了，顺便问了一句：“加蛋加肠吗？”
一切行云流水，电光石火，程旭顿时傻眼了，连忙解释道：“大姐啊，我就是想问一下，去帝域中学怎么走您知道吗？”
“知道。”大姐很干脆。
“您能不能给我指一下，啊不，我这儿有纸，有笔，您能不能给画一下。”
“不能。”大姐还是很干脆，“除非你买我这个煎饼果子。”
“好吧，你这煎饼多少钱？”
“五块。”
这倒刚好，程旭的口袋里可就剩下五块钱了。
热腾腾的煎饼温暖着程旭的手，食物的香味飘进鼻子里，程旭的肚子咕咕叫着。
突然手上一空，光头强那张狰狞的笑脸凑了过来：“不用这么客气，顺路载你一段也是我应该做的。”
说着就是一大口。
虽然这煎饼只不过是个意外，但是被人给生生夺走了，程旭的心在滴血。
光头强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煎饼果子，亲自走到一个一边是可回收垃圾，一边是不可回收垃圾的垃圾箱，站在边上问道：“这塑料袋算可回收的还是不可回收的？”
程旭道：“哥们，求你了，快点，我赶时间。”
光头强把它塞给了不可回收的那个箱子，突然又叫道：“应该是可以吧。”
于是他又附下身去掏那垃圾箱，神情专注无比。
程旭这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光头强却为了一只塑料袋的分类而严肃认真。
终于，光头强搞定了这只垃圾袋，将电瓶车骑了过来。
“上车。”
程旭这次二话不说，直接跳上车后座，顺势搂住了光头强的腰。
车子还是悄无声息地往前蹿去，碾过路边的积水，溅起朵朵水花。
光头强的嘴还是不闲着：“哥们儿，你这是去面试吧。”
“你咋知道？”
“看你穿得这么正式，这年头，除了面试跟结婚，谁还穿得这么正式啊。”
“还有多远？”
“就在前面，你放心吧，我一定让你赶上面试，”光头强向着一个方向一兜嘴道，“不瞒你说，我老婆就在帝域中学。”
“老师？”
“后勤。”
“听说帝域的待遇很好，是不是真的？”
“私立中学里最好的了吧，”光头强道，“你知道吗，我家天天吃龙虾。”
“后勤的工资这么高？”程旭的眼睛一亮，眼镜片都挡住他闪闪发光的眼睛。
“可能吗？都是那些少爷小姐们吃剩下的，一盘子龙虾，说不吃就不吃了，整盘整盘的不要了，这不，便宜我了。”光头强道。
车子冷不丁停了下来，停在帝域中学的门前。
“进去吧，祝你面试顺利。”光头强道。
“谢谢你，还没请教你的名字呢。”程旭保证，这只是假客套。
“你就叫我光头强就行，在这一带，要是有人收你保护费，你提光头强，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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