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第一场雪，来得猝不及防。
清晨推开店门时，林清野还愣了许久。
铅灰色的天空下，细碎的雪花正慢悠悠地飘落，像揉碎的棉絮，落在青藤干枯的枝桠上，落在老旧的木质门楣上，落在巷口的石板路上，转眼就积起了一层薄薄的白，将整个老城区都裹进了一片柔软的静谧里。
她忽然笑了，眼底闪过一丝久违的雀跃。
从前在家时，每到下雪天，她都会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在自家花园的雪地里打滚，堆一个歪歪扭扭的雪人，父亲会站在廊下笑着喊她进屋喝热可可，母亲则会为她暖好湿漉漉的手套。
那些被雪覆盖的温暖记忆，是她前二十年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亮色。
即便后来家道中落，颠沛流离，她依旧喜欢雪。
喜欢雪落下时的安静，喜欢雪覆盖一切的纯粹，喜欢踩在雪地上时，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整个世界都在为她一人歌唱。
只是雪天的咖啡店，生意总是格外冷清。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店里的风铃安静地挂在门口，再也没有响起过。
偶尔有零星的客人推门进来，点一杯热饮暖暖身子，便匆匆离开，偌大的店里，很快又只剩下林清野一个人。
她收拾好吧台，煮了一杯热牛奶，加了一点点蜂蜜，然后抱着杯子，走到了那个靠窗的角落——那是男人每天都会坐的位置。
她没有坐上去，而是坐在了对面的椅子上，将下巴抵在温热的杯壁上，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雪。
雪花落在玻璃上，很快就融化成了细小的水珠，模糊了窗外的风景，却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更加温柔。
巷口的老槐树被雪压弯了枝桠，偶尔有积雪从枝头滑落，“簌簌”地落在雪地上，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林清野看着那片纯白的世界，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心底的烦躁和不安，似乎都被这场雪悄悄抚平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口的风铃忽然“叮铃——”一声响，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里格外清晰。
林清野猛地回过神，下意识地抬头，便看见男人站在门口。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款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
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像是披了一件白色的纱衣，却依旧身姿挺拔，像一株在雪地里静静伫立的青松。
他抬手拍了拍身上的积雪，目光穿过氤氲的热气，落在了坐在角落的林清野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清野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连忙低下头，假装看着杯中的热牛奶，脸颊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她以为男人会像往常一样，走到吧台前点单，却没想到，他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脚步声踩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声响，混合着窗外雪花飘落的声音，格外动听。
男人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那是他坐了无数次的位置。
他摘下帽子，露出了那张熟悉的脸，额前的碎发被雪打湿，贴在额头上，眼神却依旧深邃而温柔。
他看着林清野，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声音带着一丝雪后的清冷，却又藏着不易察觉的暖意：“还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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