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内光线昏暗,只有从藤蔓缝隙透进来的几缕惨淡天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潮气、淡淡的血腥味,以及参露和丹药混合的奇异香气。
夏无幽盘膝而坐,双目紧闭,全力引导着体内三股不同的力量。姚不及的灵芝精气醇厚温和,如同春雨般滋润着他干涸撕裂的经脉;裴念心的丹药之力则精准地修复着具体的损伤,疏导着淤积的妖力;而参不凡提供的参露,则如同最本源的生机甘露,为他近乎枯竭的妖元注入了一股活水。
这个过程痛苦而缓慢。强行催动小破空符的后遗症远超他的预料,空间之力的撕扯让他本就因化龙反噬而脆弱的经脉雪上加霜。更麻烦的是那新生的幽冥之力,在失去主导后变得躁动不安,如同阴冷的毒蛇在他经络中乱窜,与原本的水属妖力冲突不断。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微微颤抖,牙关紧咬,显然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但他硬是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一声不吭,引导着三股外来力量,一点点地抚平创伤,压制并尝试重新掌控那丝幽冥之力。
裴念心坐在他对面,指尖搭在他的腕脉上,时刻监控着他的状况。她的神情专注而冷静,不时会根据脉象的变化,示意姚不及调整输入精气的强度,或是自己再喂夏无幽服下某种辅助丹药。她的眼神,与其说是在关心一个伤者,更像是在观察一个精密而复杂的仪器正在进行的自我修复过程,充满了研究者的探究欲。
姚不及则坐在夏无幽身后,掌心紫光流转,神色平静。他输送本源精气看似轻松,实则消耗不小,但他气息悠长,显然底蕴深厚。他那双紫色的眼眸偶尔会睁开,瞥一眼夏无幽体内幽冥之力与妖力冲突最剧烈的地方,眼神中会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光芒。
最闲不住的就是参不凡了。他变回了青年形态,但显然娃娃形态消耗更小,此刻又变回了白胖娃娃的样子,在山洞里踱来踱去,一会儿担心地看看夏无幽,一会儿又扒着洞口藤蔓紧张地往外张望,生怕凌妙真或者别的什么妖魔鬼怪追上来。
“哎呀,夏爷这伤什么时候能好啊?这鬼地方阴森森的,我总觉得有东西在盯着我们。”参不凡搓着胳膊,小声嘀咕。
姚不及眼皮都没抬:“安静。他正在关键时期,你若无聊,可以出去放哨。”
参不凡立刻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去不去!外面太危险了!我还是在这里守着夏爷吧!”说着,他又凑到裴念心旁边,好奇地看着她记录脉象的小本本,“裴仙子,夏爷这情况怎么样?你那丹药够不够?不够我这里还有存货,虽然比不上参露纯净,但也是大补……”
裴念心头也不抬:“目前稳定。你的‘存货’药性过于驳杂,暂不需要。”
参不凡讪讪地缩回脑袋,百无聊赖地又变出一面小镜子,开始顾影自怜,唉声叹气:“这担惊受怕的日子,真是有损我完美的容颜啊……等到了葬魔渊,我一定要找个灵泉好好泡上三天三夜……”
时间就在这种诡异而紧张的氛围中一点点流逝。洞外天色由明转暗,又由暗转明,似乎过去了一整天。
突然,夏无幽身体猛地一震,周身原本紊乱的气息陡然一凝!一股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凝练的幽蓝色光芒从他体内透出,光芒中,那丝黑色的幽冥之气不再躁动,而是如同温顺的游鱼,缠绕在幽蓝光芒之中,缓缓流动,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阴寒与死寂之意!
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深处,那抹金色似乎黯淡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幽暗,仿佛能将人的灵魂吸入。
“成功了?”裴念心第一时间察觉到变化,指尖感受到的脉象虽然依旧虚弱,却变得平稳而有力,两种力量似乎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夏无幽长长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竟带着一丝冰寒。他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比之前有力了许多:“嗯,暂时压制住了,而且……对这幽冥之力的掌控,似乎更进了一步。”
他抬起手,掌心幽蓝色光芒汇聚,其中那道黑色气流如同活物般蜿蜒游动,散发出冰冷的气息。周围的空气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姚不及收回手掌,紫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不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次重伤濒死,又强行催动空间之力,反而让你在生死边缘更深刻地体会到了幽冥之力的本质。祸兮福之所倚。”
参不凡也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夏无幽掌心的幽蓝黑光,咂咂嘴:“嚯!夏爷,你这新造型……挺酷啊!就是感觉冷飕飕的,以后夏天倒是不用怕热了。”
夏无幽没理会他的调侃,感受着体内那股新生的、带着死亡与冰冷气息的力量,心情复杂。这力量强大而诡异,与他一贯修炼的妖力截然不同,但此刻,却成了他保命和复仇的资本。
“我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他问道。
“约莫一天一夜。”裴念心回答,“你的伤势基本稳定,但还需静养几日才能完全恢复。不过,此地不宜久留。”
姚不及站起身,走到洞口,透过藤蔓缝隙观察了片刻,道:“外面的风声似乎停了,但不确定追兵是否已经放弃。我们需尽快离开,赶往葬魔渊。每多耽搁一刻,变数就多一分。”
夏无幽也挣扎着站起身,虽然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行动已无大碍。他看了一眼手中的幽蓝光芒,将其缓缓收敛入体。
“好,我们走。”
四人稍作整理,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临时藏身的山洞,再次踏上了前往葬魔渊的凶险旅程。只是这一次,夏无幽的身上,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幽冥之力,如同在他体内埋下了一颗种子,正在等待着在葬魔渊那至阴之地,破土而出,化为真正的幽冥龙王!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道玄色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山洞外。凌妙真看着洞内残留的微弱气息,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决然。
“幽冥之气……果然走上了邪路。”她低声自语,手中的锁妖塔微微震颤,“绝不能让你成了气候!”
她身影一晃,再次融入阴影,如同最耐心的猎人,继续着她的追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