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绕过山下的一个村庄，趁着天黑，一路沿着前人踏出的土路徒步而行。道路两边的植物渐渐染上了寒霜。天气渐冷，再往西去，就开始下雪了。
从雪里望去，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城，立了块巨大的碑石，隐约能看清刻着两个字——“银妆”。已是深夜，城门大敞却无人把守，能看见城里的几排商铺，兽皮、弓箭布置地整整齐齐，酒馆茶楼的门也好像正在营业般的大开，桌上似乎正摆着宴席，却没有任何人点起一盏灯。
整个城里，漆黑一片。
“这里……应该就是银妆城了。”钟亦迟疑道，“怎么看着没人呢？早些年可不是这样的啊？这、这，这可是南边最热闹的小城了。”
“雪下大了。先进去看看。”巫善举着火折子，径直往城中走去，提了提嗓音。“有人吗？我们是外乡人，希望可以在城中借宿一晚。”她走进敞着门的“万春酒楼”。木地板嘎吱嘎吱作响，缝隙里爬满了苔藓，角落里生了蜘蛛网。桌上的菜肴已经发霉，碗筷朝着不同方向摆在桌前，碗里的米饭还未吃尽，就已经爬满了虫。
“这完全不像有人的样子。”钟亦摸了摸桌板，蹭得指尖尽是灰，“要不我们再往里走走？银妆城人有在寒冬来临前集体出去打猎的习俗，说不定是还没回来。里面是银妆城主的宫殿，女人和孩子可能被留在那里了。”
巫善点了点头。
沿着大道往里，越过一片晾晒着衣裳——衣裳已经冻上了——的石楼群，就是整个城里最高的石塔。顺石阶而上，门口散落了些斧头、盾牌等武器。再往里，是殿內大门。
“这……大抵也没人吧……。算了，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两人推门而入。殿内一片漆黑，没比殿外暖和多少。关了门，两人举着火，分别从左右摸索着进去。
“……你有没有闻到一股木头味？”巫善突然道。这大殿很空旷，说起话来隐隐带着回声。
“木头味儿？他们烧木柴取暖，有木头味也不奇怪吧。我们来的时候，沿途不挺多树吗？他们就从那砍木头的。”
“味道不一样……”“咚！”猛然，巫善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了。
“没事吧？”
“没事。”她摸着地板慢慢站起来，摸到了绊倒自己的东西——触感凉滑，似乎是一块玉石。她举着火，想把这东西捡起来，却发现这玉石似乎是嵌在地上的，于是顺着形状纹路摸下去，发觉这纹路又极其像是树枝，一直摸到了毛绒的地毯。
“这地上……好像是树型的玉石。”她说。
“地上有玉石？”钟亦诧异地回头看她，不料想自己也被什么绊倒了。火焰刀不知跌到哪儿，从墙体的壁龛里如天际流星一般燃起一排烛火。
漆黑的大殿，就此被唤醒了。
烛火摇曳下，两侧石壁以浅蓝色的石壁雕饰，镶嵌一种浅蓝色晶石和乳白色的螺钿，如月光照耀般焕发光晕，弥漫银辉。晶石和螺钿雕刻成一棵好似是树的植物图腾。而这棵树，正扎根矗立在殿中央，撑起整个高耸的石塔殿內，如鱼鳞般的叶片盛满殿顶，似乎马上要冲破石顶的阻拦。树干的中央，一团巨大的虚影正在缓慢深沉的地跳动。
“我嘞个娘啊。”钟亦看傻了眼，“这地方咋变成这样了？这、这是个啥啊？”他凑上前，盯着那团跳动的虚影。
“是个人。”巫善说。
“人？？！你咋看出来的？？”
她眯起眼来，信誓旦旦地举起手比划一番：“这是脑袋，这是腚。缩成一团了。”
“巫善女侠，你可真是神人。”钟亦没看懂，但由衷对她的想象力感到佩服。
两人交谈之际，全然没有注意到树里的东西，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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