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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烛火通明,将奢华器物镀上一层暖色,却驱不散那从心底透出的冷。
小皇子声嘶力竭的啼哭,乳母和宫人们慌作一团,轻拍慢摇,温言细语,那小小的孩儿却只是涨红了脸,哭得喘不上气。
紫芙急忙来到暖榻边,身子尚未完全恢复,中衣外只松松披了件流云纹的绸衫,面色较平日苍白几分。
珣儿的哭声哭得她心口生疼。从乳母怀里接过珣儿:“让本宫来。”
乳母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而哭得颤抖的小人儿送入她怀中。
可实在不知为何,珣儿依旧哭声不止。
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却沉稳的脚步声,伴着内侍刻意拔高的通传:“陛下驾到——”
紫芙的心猛地一跳,几乎要从胸腔里撞出来。她下意识抱紧孩子,目光倏地投向那扇被宫人急急推开的殿门。
顾湛庭走了进来。一身玄色常服,身形依旧挺拔如松,只是眉宇间凝着一层陌生的倦色,以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疏离。
他并未看她,径直走近,面上平稳无波,听不出半分情绪:“皇子为何啼哭不止?”
乳母战战兢兢地回话。
他却已伸出手,从紫芙的臂弯里,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哭得打嗝的幼儿。
动作熟稔得让紫芙指尖发冷。
他宽大的手掌托住孩儿的后脑与臀,调整了一个显然极舒适的姿势,另一只手极轻地、有节奏地拍着孩子的背。
方才还惊天动地的小人儿,哭声渐渐低弱下去,变成委屈的小声抽噎,最后竟抓着龙袍的衣襟,迷迷糊糊睡去了。
殿内霎时安静得可怕,只余烛花偶尔爆开的轻响。
他垂眸看着怀中睡熟的稚子,目光深沉,却依旧没有半分要看向紫芙的意思。
仿佛她只是这殿中一尊碍眼的摆设,一幅褪色的旧画。
那股冰冷的绝望再次攫住紫芙的喉咙。
这些日子强撑的平静、自我安慰的言辞,在他这视若无睹的冷漠里,碎得干干净净。
宫人悄无声地上前,欲接过小皇子。顾湛庭小心翼翼地将孩儿递出,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稀世珍宝。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刹那,紫芙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哽咽得几乎不成句:“陛下…”
她踉跄上前一步,绸衫滑落肩头也浑然不顾,
“陛下..竟无任何 想对我说的?”
顾湛庭的脚步顿住。
他回过头,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眼神里没有厌恶,没有愤怒,只有一片彻底的、足以将人冻僵的茫然和疏离。他微微蹙眉,像是打量一个失了体统的陌生人,而后,薄唇轻启,吐出淬着冰碴的字句:
“宜贵妃,”他唤她的封号,规矩而冰冷,“皇子无恙即可。你莫失分寸。”
“分寸?”
紫芙像是被这两个字烫伤了,猛地抬起头,泪水夺眶而出,却笑了起来,那笑比哭更令人心酸
“你跟我谈分寸?顾湛庭!”
此时殿内的宫人们纷纷俯首退避下去。
紫芙忽然伸手,扯开自己的衣襟,素白中衣的襟口被她用力扯向一旁,露出大片莹润的肩颈和一抹鹅黄色的心衣边缘,一颗如红豆一般殷红如血的朱砂痣。
肌肤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激起一阵战栗。
那粒朱砂痣在烛光下灼灼其艳,惹人注目。
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全身的力气,带着泣血般的质问,砸向那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这儿…你说过至死不忘!现在——”她的目光死死锁住他深不见底的眼眸,“也忘了吗?”
空气凝滞。
顾湛庭的视线在她心口那点秾艳的红上停留了一瞬。
旋即,移开。
毫无波澜。
………
【朕念 宜贵妃生育小皇子辛劳过度,特赏赐百匹锦稠,黄金百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