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我只能尴尬地笑笑,心中对老恰格的感激如潮水般涌动。他的善良与帮助是在这个冰冷城市中难得的温暖。
他的儿子是红桥区一个蒸汽工厂的工人。
而我在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学的是历史学,曾经上过萧伯纳的剧作课,对费边主义无比推崇。
不过在我内心深处燃烧着狂热的信念,坚信只有走马克思的道路,才能带给工人真正的“属于所有的人的社会”。
这种信念在我的血液中沸腾,推动着我去探索、去奋斗。
因此,老恰格的儿子经常与我交流,倾诉这个英国的资本主义社会对底层人民的不公。
他的眼中经常充满愤怒与无奈,而我的心中也充满了对这些不公的感慨。
我有个兴趣爱好就是研究海洋生物,甚至连学院的入院名额也是由曾经中学的博物学老师,专研海洋生物的塔丁教授给予的。
我对塔丁教授的感激之情简直无法言表,因为他的慷慨与智慧才为我打开了通往更高知识的大门。
而伦敦政治经济学院这所才创建一年的学校目前不过有两百名学生,他们年轻、热情、渴望知识,他们的眼中闪烁着对未来的希望。
而我曾是他们中的一员,可却因为交不起学费而把曾经做的海洋标本卖给了老恰格。
那些东西对老恰格来说不值一分钱,附近没有工人愿意去买这些东西。
他们的生活已经如此艰难,如此困苦,以至于他们无法再去关注这些看似无用的东西。
老恰格思量了片刻,最终无奈的叹了口气,呼出的气体就像是声音飘进你的内心。
“那你去帮我清理一个已故教授留下的遗物吧。
那些东西,对别人来说不过是废物,可对你而言,或许能找到些许价值。
他的家族匆匆将他珍贵的遗产瓜分一空,只余下一些无人问津的杂物。
在那些杂物中,恰好有一个炉子,你要是帮我去收拾可以送给你。甚至某些我并不需要的东西你也可以拿走。”
老恰格递过账本时,我注意到了他手上的青筋和岁月的痕迹。但迟疑了一瞬,还是随即点头应允。
在这铁石心肠的城市里,恰格的好意如同冬日暖阳般珍贵,我心中的感激之情真的无法言表。
我只能紧紧拥抱了他,感受到恰格那骨瘦如柴的身体在怀中微微颤抖。
“谢谢您,恰格先生。”我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
踏出那扇吱呀作响的门,夜色中的伦敦像是一幅灰蒙蒙的画卷。街边的煤气灯苍白无力,但它足够让人辨认出账本上的地址——“路珊街198号”。
透过中古店外那面滴答作响的老钟,我知道现在才晚上八点。今晚没有夜班的束缚,因此决定立即前往那个公寓,开始所谓的清理工作。
————
快步穿过东北向的路珊街,我目睹了红桥区的工人们,他们像被榨干价值的齿轮一样结束了一天的劳作。
街道两旁的公寓建筑如同沾满煤灰的幽灵,黯淡而又沉重。这些居所,就像住在其中的人们的生活,充满了灰尘与绝望。
不远处,年幼的童工们穿梭在昏暗的街道上,他们身上穿着的是资本家施舍的工作服——那些带有讽刺意味的“福利工厂”字样的工帽,是他们悲惨命运的标志。
他们在玻璃厂的流水线上受尽折磨,高温和矽肺病是他们唯一的玩伴。
这些不过六岁的孩子们,身高勉强超过一米,他们的眼中既有纯真的闪光,也有生活的阴霾。
他们走路的姿态,不再有孩童般的欢快跳跃,而是因长时间弯腰吹制玻璃而扭曲变形的脊柱造成的蹒跚。
我继续前行在这路上,可是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的愤怒与哀伤。因为这城市的黑暗与残酷,连最无辜的生命也不放过。
而路珊区的那所房子,却与周围灰暗的工人居所形成鲜明对比。
它犹如一朵在煤烟中绽放的奇异花朵,新鲜而靓丽。墙面上的油漆似乎刚刚刷新,门扉上铜色的把手闪耀着温暖的光泽。
周围的灯光映照下,这所房子显得尤为突出,仿佛低语着一种无声的诗意。
我穿过被夜色笼罩的街道,目光被室内明亮的灯光所吸引。那些灯光透过精致的窗帘,洒在精心打理的花园里,与周遭的阴暗形成强烈的反差。
走到门前,我怀着揣测的心扣响了沉甸甸的铜环。
等待中,一位女佣打开了屋门,她的眼神在扫视过后带着明显的不屑。显然,我的穿着在这所房子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肮脏,透露出工人阶层的根本。
“我是来清理阁楼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而坚定。
可女佣只是冷冷地投来审视的目光,随后不耐烦地递给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并随意地向房子后方指了指,告诉我阁楼的入口在那里。
“记住,你不能进入主屋。只能从后面的楼梯上去。”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待一个不洁的东西,而不是一个人。
我没有反驳,但心中已经给这家人贴上了“历史垃圾”的标签。
因为我在看来,他们的虚伪和表面的光鲜无法掩盖他们内在的腐朽。而在不久的将来,这样的人家将会被历史的洪流冲刷干净,他们或被改造,或成为新社会的肥料。
握着那把沉重的钥匙,我绕过房子,走向后面的楼梯。每踏上一级台阶,都能感觉到这户人家的冷漠与疏离,以及这个城市深处的不平等与斗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