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我与苏小姐便在火车站碰头,前往目的地。英伦风的蒸汽火车头载着一车昏昏欲睡的人轰鸣前进,叮呤哐啷如协奏曲。我们购买的车座有单独的包厢,隐私性较好。磕着乘务员送来的瓜子,我们开始了情报交换。
“经纬度对应的地方叫天印山,不仅是历朝历代的军政要地,还是宗教圣地之一,现在也有寺庙和军事基地在这里。”我翻阅着昨日在图书馆记录的资料,“传说当年秦始皇为巩固统治挥鞭碎天印,破石城风水。传说天印山的红土敷在伤口上可以消痛止血,传说用红土煮的鸡蛋鸭蛋都非常好吃……”
“为什么这个也是传说啊,自己煮一下试试不就知道好不好吃了吗。”苏小姐抹了把脸,“秦始皇破过的风水,在这里建造房屋,还埋厉鬼。这么多要素叠加起来,不出事才怪了。”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听上去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低头沉思,“从日记里也能看出,道长做这个局是有隐情的,起初是我的先祖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到底是什么事是值得留下数百年的诅咒,让我们家每一代人都生不如死的?”
苏小姐侧头看向窗外飞速后退的山水树林与农田,半晌后突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还记得给你笔记本的那位道长吗?他是我师父。”
于是和拿到笔记本时相似的混乱心理再次冲散了我的理智。二位是什么人,为什么知道这些陈年旧事,为何那位“师父”和笔记本里的描述如此相似……大量问题同时涌上心头,一时间我竟无法调动大脑去挨个解决。苏小姐没有转头,对着我的半张脸面无表情:“那两位你们记录上是‘离奇死亡’的先祖,真实死因是凌迟,每人一百二十刀整。”
我听说过这种刑法,历史悠久,与“人彘”在我心中并列刑法惨烈度第一位。苏小姐没有在意我拧作一团的五官,依旧在自顾自叙述:“你知道凌迟是从哪里下刀的吗?”
“第一刀在胸前,把人体躯干最大的两块肌肉与脂肪一片一片削下来。人体痛觉神经最密集的地方之一,血流不止,但不会致死。”
“接下来是双臂外侧和臂部前侧,大约是肱大头肌和肱二头肌,以及小臂肌肉。这一步之后,受刑者的手臂会失去行动能力,或许肌腱也被同时割断。受刑者可能会大叫,会昏厥,但是没有用,施刑者会想办法让他清醒着。”
“别说了。”我有点听不下去,但苏小姐没有理会。
“你听说过庖丁解牛的故事吗?下面的步骤和那个有些类似。沿着骨缝,顺着肌肉纹理,一片一片的,把血肉活生生从人身上分离下来,血浆和组织液混在一起,也许还有其它分泌液,这才过半。一共一百二十刀,从躯干到四肢,直到最后一刀结束,受刑者骨肉分离,方才能断气。你可以想象一下,你清醒着,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骨肉被逐渐分离,落到筐里,你感到恐惧……”
“别说了!”我控制不住的跟随着她的话去想象,那是怎样可怖的画面,我抛弃了一直以来学会的绅士风度,相当失礼的大吼出声。
“先生,有什么问题吗?”乘务员拨开门帘询问,打破了僵持的气氛。我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示意没什么问题,挥手让人出去。回头再次看向苏小姐时,她正勾着唇角面对着我。面对着,我感受不到她视线的焦点,她没有在看“我”,像是在透过我看什么人。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卸下力气靠在车座上,望向窗外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