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舱顶灯在巡航高度自动调暗，程霄摘下氧气面罩，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座椅扶手上冰凉的金属扣。经济舱此起彼伏的呼吸声里，她总觉得有双眼睛藏在云层之上，透过舷窗缝隙窥视着每个旅客的神经末梢。
"程机长，这是您要的乘客购票记录。"副驾驶李语珩抱着平板电脑挤过来，屏幕冷光映得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阴影，"天鹰航空这个季度的客诉量比去年同期涨了47%，但法务部始终压着没立案。"
程霄滑动触控板，密密麻麻的订单数据里突然跳出刺眼的红色警告。她放大第三排订单详情，本该显示服务协议的弹窗里，"同意"按钮的字体颜色竟与背景色完全一致，若不是刻意盯着看，根本难以察觉。
"这不是设计失误。"程霄瞳孔微缩，指甲在屏幕上划出细微声响，"把条款语言调成英文，又用障眼法隐藏同意按钮——他们在诱导乘客默认放弃知情权。"
李语珩倒抽冷气的瞬间，乘务长王凯莉抱着记录本匆匆赶来："程机长，32H乘客突发呼吸困难，医疗箱里的肾上腺素剂量不够......"
金属碰撞声突兀响起，程霄抓起座椅背后的航图筒冲向客舱。应急灯下，中年乘客脖颈暴起青筋，手死死揪住领口。她熟练地扯开患者衬衫，将听诊器贴在他起伏剧烈的胸口，余光瞥见前排座椅背后的安全须知卡——天鹰航空标志性的鹰头LOGO正泛着诡异的暗紫色。
"打开应急灯光！"程霄突然喊道。当强光灯刺破机舱的昏暗，安全须知卡背面竟浮现出淡绿色荧光字迹：「您已同意参与本公司认知心理学实验项目」。
患者的喘息声渐渐微弱，程霄机械地进行心肺复苏，脑海里却翻涌着方才发现的秘密。天鹰航空作为国内三大航司之一，为何要用如此隐蔽的手段收集乘客信息？那些被刻意隐藏的条款里，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落地虹桥机场已是凌晨两点。程霄抱着航图筒冲进休息室，将强光手电筒抵在员工手册封面上。随着光束扫过，"员工保密协议"几个字下方，同样的荧光文字若隐若现：「实验数据泄露将承担千万级违约金」。
"程姐？"李语珩抱着备份数据推门而入，被眼前场景吓得后退半步，"您这是......"
"帮我查天鹰航空近三年所有航班的备降记录。"程霄将手册翻到空白页，手电筒光束在纸面投出晃动的光圈，"特别是那些因'机械故障'中途改道的班次，重点核对乘客名单里是否有心理学、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
键盘敲击声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李语珩突然指着屏幕："找到了！去年11月7日的TY219航班，原定飞洛杉矶，在白令海上空突然宣布液压系统故障，备降阿拉斯加安克雷奇。机上有位约翰霍普金斯大学的神经认知学教授，第二天就传出他在当地实验室失踪的新闻。"
程霄抓起手机拨通顾南亭的号码，听筒里却传来冰冷的提示音。她这才想起今天是飞行部月度安全会议，此刻整个管理层应该都在顶楼会议室。
电梯上升时，程霄反复摩挲着航图筒上的金属环。当电梯门在38楼打开，会议室门缝里漏出的冷光刺得她眯起眼睛。透过虚掩的门，她看见顾南亭正在投影屏幕前讲解季度报告，天鹰航空的鹰头LOGO在他身后闪着诡异的紫光。
"所以说，这些投诉都是无理取闹。"市场部总监敲着激光笔，幻灯片切换成密密麻麻的用户协议截图，"我们的条款完全符合民航总局规定，字体大小、颜色对比度都在标准范围内。"
程霄猛地推开门，航图筒重重砸在会议桌上。金属碰撞声惊得所有人抬头，她将强光电筒对准投影幕布："那这个呢？当光线强度超过3000lux时，这些隐藏条款就会显现——'自愿接受心理实验'、'数据永久授权'，这也是合规范围？"
会议室陷入死寂。顾南亭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去关投影仪开关，却在指尖触到按钮的瞬间僵住。屏幕上，他正在讲解的乘客满意度数据突然扭曲变形，化作一行荧光绿的警告：「实验对象已触发三级警报」。
"程机长，请你解释。"天鹰航空CEO的声音从长桌尽头传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眯成两道细缝，"你私自调查公司机密，还涉嫌篡改会议资料，这已经违反了员工手册第......"
"第27条，泄露实验数据将面临千万级赔偿。"程霄冷笑，将强光手电筒扫过在场每个人面前的会议资料，那些印着公司LOGO的纸张上，荧光字迹如同毒蛇般蜿蜒浮现，"不过我更好奇，当民航局调查组看到这些，会开出怎样的罚单？"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程霄在闪电照亮会议室的瞬间，看见顾南亭藏在桌下的手正悄悄按着手机发送键。她知道，这场关于知情权与商业利益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帷幕。而那些被隐藏在机票条款背后的秘密，终将在某个暴雨夜，撕开现代商业文明虚伪的面纱。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