麋鹿的黄昏

“你老实交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回到宿舍的林柚由乔枝雅带头“审讯”。

“普通朋友，别瞎起哄。”

“你朋友？林柚子！你有什么朋友我还能不知道？”

“乔儿，晚点儿说，人已经在楼下等我了。”林柚一脸求饶，进门就干了两件事，放下东西拿了两瓶矿泉水就走了。

盐津不像苏城那么富饶，不多的优势就在于盐津靠海，地大人稀湿地多，江湫第一次来盐津，林柚也想着尽尽地主之谊。

“第一次来盐津吧。”

“嗯。”如果不是林柚，江湫可能一辈子都不会踏足这里了吧。

“盐津湿地多，带你去看看野生动物吧。”

“看什么？”

“候鸟现在是看不成了，得入冬才能看到。麋鹿园吧，我们可以去看看麋鹿。”

“我都可以。”江湫可不是一个随和的人，今天能这么容易就说好？

“那我看看公交路线。”林柚怕江湫反悔，立刻开始埋头搜索路线。

江湫和林柚站在一起，两个人本来就身姿高挑，今天林柚毕业典礼，穿了最喜欢的那件烫金马面裙，群面是隶书的字样，长度直至脚踝，挽了个中式盘发，长发由簪子固定撇在一边，补足了她的英气，两人光是站着不说话，来往的人都很难不留意。

“我开车来的。”江湫打断。

“开车？”从苏城到盐津？

虽然林柚在女生里已经是高挑的了，但在江湫面前还是得微微仰着面。

“你不是知道我会开车？”用的是毋庸置疑的语气。

林柚是知道，刚认识江湫是在寒假，江湫还在忙不迭地练车。

但真的当江湫开着车出现在她面前时，十九岁和十九岁的江湫都让林柚有一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林柚。”

“嗯？”江湫的声音很好听，林柚的名字从他嘴里念出来竟然多了些缱绻之意。

明明林柚比江湫还大个三岁，但话里话间江湫好像更像是那个严肃的大人。江湫戴着腕表，修长的手指白净一看就是弹钢琴的好料子。

“那个白祝安，你不要和他走的太近。”语气里有明显的敌意。

“啊？”林柚先是疑惑，“白祝安”这个名字有点儿熟悉。

“你来我们学校的时候，我其实在校门口见到你了。”

林柚的脑袋还在转圈圈，江湫又开始重击她。

“但是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你。”江湫语气没有起伏，像是在陈述一件与他无关的事情。

“那你现在怎么知道是我？”

江湫手把着方向盘，看了林柚一眼，“你猜呢？”

我怎么会知道？林柚无言以对。

麋鹿园很大，买票进去的时候，天气见了晴，天空像是一张刚哭完还来不及擦干眼泪的笑脸。

林柚偷懒，带着江湫坐上了麋鹿园的观光车，风吹来的方向是一片绿海，观光车上的其他游客谈笑着，只是江湫坐在车上显得有点儿委屈。

江湫个子高，长腿被固在座位之间，能动的空间不大，被束缚着多少会有点儿不爽。

江湫话不多也不和麋鹿互动，甚至脸上还有一丝嫌弃。

麋鹿被称为“四不像”可不是没有原因的，长的既不像鹿也不像马的。

林柚突然来了兴趣，“这种动物难道不应该是你们摄影师爱拍的吗？”

“你对摄影师还有这种偏见呢？”江湫怼人的能力从来不逊色，而且向来有主见，“我只拍我喜欢的东西。”

“嗯~”林柚故意拉长尾音，“你很厉害嘛。”

“包的。”江湫被夸爽了，坏心情一下子就没了，主动拿过林柚怀中袋子里的胡萝卜条去喂麋鹿。

林柚突然想起来“白祝安”是带他进林业大学的那个男生，拿着胡萝卜喂麋鹿的手收了回来。

“白——祝——安。”边说名字回忆这个人边转眼去看江湫，“你也认识啊？”

“当然认识，”江湫也不多说破，“反正你离他远点儿就对了。”

“应该也不会再见面了。”

“嗯。”江湫点头，明显心情更好了些，逗弄不远处的麋鹿群，“小鹿们，过来吃胡萝卜啊。”

“你什么时候回苏城啊？”

“晚上走。”

“哦。”林柚看了看时间，傍晚太阳悬挂在最接近地平线的地方，黄昏拉长的影子从远处一直延伸到脚底，有徐徐的风吹着，一切都是那么柔和。

导游讲麋鹿天生好斗，领地意识强，它们通常在白天发动战争，但又会在黄昏里和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