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见一面

“苏城真是个好地方。”林柚手指圈着窗帘的丝线又反复捋直，下定决心做一件事情时，会有一种烈酒灼心的痛感，混杂着兴奋和焦灼。

“真想好了？”问话的是乔枝雅，从洛城接起电话的时候，她听得出林柚语气里的肯定。

“想好啦！”

很难说，林柚留在苏城是不是藏有私心。

亮着的对话框消息已经停留在五天前。

对面的结尾言简意赅，“挺巧的。”

五一的晚上，林柚酝酿着睡意，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刷视频。

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淡色系的漫画男头侧脸，眼睛被白纱蒙住，忧郁的冷寂的。

林柚一下子精神起来，谁这么巧和他用一个头像，说没有慌神是假的，那种感觉就像是蜻蜓点水微微漾开的波纹，酥酥麻麻直抵心门。

即使隐藏了之前所有的视频，主页那棵樱花树和那棵歪七扭八的虬枝的照片，林柚一眼就认出来了。

真的是他！

不是别的什么人。

心脏跳动的频率和演唱会那天的鼓点相同，声声不息。

林柚说的最后一声晚安，是在他道歉之后，是她凌晨两点删除他所有联系方式之前。

然后一切归于其位。烟消云散。

但当他再一次毫无征兆地闯入她的视线里，一切都变得徒劳。谁都没法提前设想这样的一个后来。

“这是一个新号？”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就是原来那个号。”

“很有可能。”

“(狗头表情包)”

“采访一下，隔了这么就还能刷到我的文案有什么感受？”林柚一直有写随笔的习惯，但关注她的人很少，所以被他再次刷到的几率是小之又小。

“没什么感受。”林柚看着屏幕里的回答，像被人噎了一口白面馒头，接不上一句话来。

真就多余问你。

“挺巧的就。”那边补充了一句。

挺巧的，确实挺巧的，宇宙小的像是在过家家，分离的人轻而易举又重逢。

“你们学校的确挺漂亮的。”

“？”对面回的很快，也是真的很爱扣？

“可惜错过了花期。我也没找到你说的那棵古树。”

“？？”

“没什么，我只是想去看看你们学校有多好看，又不是去找你麻烦，你一直打？是什么意思。”林柚很会调节气氛。

“你来了？”

是我语言组织这么差吗，说的还不够清楚？林柚无言。

“来了怎么不找我？”对方输入中……

“为什么要找你？”

江湫在屏幕前愣怔了一下。为什么？我还有很多个为什么呢？

为什么一声不吭删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为什么明明那天晚上还回复了他的晚安，第二天早上起床看到的就只有红色感叹号了？

为什么来他的学校都不跟他说一声，又不是没有联系？

“好好好。”江湫气的想笑。

“那你什么时候来的？”

“昨天下午一点左右吧。”

江湫开始回忆，他那个时间点应该是在学校门口等车，他碰见了白祝安，指不定也见过林柚，当时校门口的人不多，况且最近保安查的很严，没有校园卡是很难进去的。

然后江湫像是想到了什么，昨天刚导出的照片还在电脑上，他找到了那张穿着薄荷绿长裙的女生的照片，她背着一个彩虹色的背包，挂着一个小汉堡。

一下子就和记忆里的模样重合了。

是林柚！

江湫从来没有联想过，他没想到林柚会突然出现在他学校的校门口，也没想到林柚在这碰见的第一个人会是白祝安。

他该留意到的，他下意识回看是因为声音很熟悉，墨绿色一直是林柚的最爱，小汉堡也常出现在林柚的照片里。

他只是从来没想过她会出现！大脑自然而然自动排除了这种可能。

“我想见你！”

毫不掩饰。

“昨天那个女生，你可别喜欢她。”江湫用一种很严肃的口吻在说。

白祝安收到消息的时候，只有莫名其妙，“谁啊？林柚？”

听到林柚的名字从白祝安的嘴里说出来，江湫很不是滋味。

谁能凭爱意将富士山私有。

“是她，她是个好女孩，你不要伤害她。”否则我跟你没完。

“什么意思？你喜欢上了？”白祝安在宴会上觥筹交错，推杯至盏，他用情只到三分，江湫的话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林柚看着“我想见你”这四个字，简单明了，直白不掩，分量如千斤重。

她选择留在苏城的原因绝对不单单是因为工作，或着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或者是某天氤氲着水汽的雨后，她会遇见江湫，命运把他们带到哪儿她就走到哪儿。

江湫会阴阳八卦，林柚也信缘分一说，所以她明明没有很上心，却也想着留有一线生机，只是进度条突然突飞猛进，打的她措手不及。

想要产生羁绊就要承担流泪的风险。

“你总说我冷漠。”何止林柚，江湫的心也不安稳了。

当他得知他已经和她见过不完整的一面之后，他疯狂地想见她，什么都解释不清也好，哪怕林柚和他再次老死不相往来也好。

积压了这么久的情绪，破茧而出，无法做理智的看客，明哲保身。

“不如见一面。”

莫待无花空折枝。

不谈所有结果，我们，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