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洲渡卿（4）

天下苍生，被天道一分为四，神族为上，妖族次之，人族为庸，魔族为低。

魔界与人界的分界线并非明朗，反而带着混沌不清的魔气，顾卿怀带着宁霁雪从那黑压压的魔气里出来的时候，脸色已经可以称得上牵强加虚假了。

天知道他在人界落下的幺蛾子能扑腾出什么花样来，顾卿怀现在觉得连嘴角那笑意都是强扯出来的，要知道宁霁雪会突然来这么一次，他早该料理干净的。

不同于顾卿怀的忧心，宁霁雪到是跃跃欲试，在为神尊时，宁霁雪太忙了，聆听人间的愿望，就已经够繁琐的了，偶尔下界除魔，也是来去匆匆，除了一点儿基本的人间常事，其他的一概不知。连人界的糕点，宁霁雪吃过的，一只手都能数过来。

如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能来人界，宁霁雪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两人出来时大概是没看日子，今日七月初七，是人间的乞巧节。凡间乞巧节的规矩，身为神君的宁霁雪自是不知的。只能看着那满街的姑娘所投来的目光里，带着好奇，欢喜或是羞怯。

顾卿怀注意着那些目光，忍无可忍，宁霁雪长得俊，他知道，可是宁霁雪他没心啊!要不然能在千百年里还孤身一人?顾卿怀随手在小商贩那儿买了两个鬼面，一张戴在自己身上，一张盖在宁霁雪的脸上

宁霁雪也不反抗，在他看来，顾卿怀在人间鬼混的日子比自己多，自然懂的也比自己多，宁霁雪略微调整了一下鬼面的角度，让自己舒坦了一些，才透过鬼面，声音闷闷的问道:“人间晚夜，怎的也这般多人?”

顾卿怀翻了个白眼，拉着人穿过人群，终于寻着点儿宽敞地才将人放开说道:“往日不是如此的，今日是乞巧节，君民同乐，世家子女也上街了去。都是图个好意头”

宁霁雪眼馋的看着街对面的糍糕，半晌后，反应过来自己身上似乎没钱，便只能按耐住这点儿小心思，听着顾卿怀的话，宁霁雪略微明了，但还是不懂的问道:“乞巧节，男子图什么吉利?”

宁霁雪的记忆还停留在几百年前，女子穿针取巧来庆祝乞巧节，自然不知，经过百年之变，乞巧节已然变成了男女之间的节日，在大烨更是被戏称会良缘节。

宁霁雪初听良缘节觉得稀奇，顾卿怀拉着他往糍糕处也没注意，只是听着顾卿怀解释道:“传说的是，有位女子在乞巧节穿针引线时，不小心扎破了手指，有位公子好心的替她抵去锦帕。女子收下后，心悦男子，便在当晚把锦帕从高楼丢在了公子头上，以吸引他的注意，之后两人喜结良缘”

宁霁雪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还真是草率。宁霁雪暗自吐槽，直到糍糕的香味钻入鼻尖，宁霁雪回神时，顾卿怀已经抱着一纸袋的糍糕塞进了宁霁雪的宽袖里。

顾卿怀继续着道:“此后，每至乞巧节，不少女娘会站在高处，观察楼下街上的郎君，若是遇见中意的，便会将锦帕丢至那郎君的头上，若郎君将手帕收下，就是也对那女将有意，若是交给店中的小二让其交还，便是婉拒了”

宁霁雪一顿，拉扯了一下顾卿怀的衣袖，有些迟疑的问道:“若是当着女娘的面，躲过锦帕？”

顾卿怀罕见的沉默下来，在大烨，女子的锦帕多是自己所秀，若是躲过让其落在地上，被泥污沾染，无异于是在讲人家的心意按在地上踩踏。顾卿怀抱着一丝希望道:“你不会吧？”

这次换来了宁霁雪的沉默，即便隔着鬼面，顾卿怀都感到了宁霁雪的心虚。顾卿怀倒吸一口冷气，大烨民风彪悍，女娘大都不爱含蓄，若是平常女子倒也罢了，但若是世族贵女，有宁霁雪在旁，顾卿怀不敢用魔气伤人，但若不用魔气，两人在这个大烨毫无基础的普通人，实在够吃一壶的。

不过到也不怪宁霁雪，作为神君，自小便是警惕惯了的，又碰上那倒霉徒弟，如今更加警惕，也说得过去。只是恐怕那女娘不会那么想。

顾卿怀暗自吐槽，但面上也迅速做出了反应，拉着宁霁雪道:“我在人间有几位好友，你我暂且去他家避一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