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干嘛?”
“在等你,还能干嘛?”
他梗着脖子,目光却顽固地黏在脚下的石子上,就是不肯看左奇函。
左奇函的视线在他身上扫过,从那件有些发皱的校服外套,到额角那块倔强翘着边缘的创可贴,最终落在他紧抿的、带着一丝戾气的嘴角。
这目光停留得并不久。
“上车。”
左奇函收回视线,语气依旧平淡。他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侧身示意。
杨博文心里一百个不情愿,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绷着脸,动作带着点僵硬的抗拒,一言不发地拉开车门坐进副驾。
车门关上的响声在寂静的校门口显得格外沉闷。
沉默笼罩下来,杨博文固执的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玻璃上倒映着左奇模糊的侧脸。
下颌线条冷硬,唇紧抿,是拒人千里的模样。
可就在这时,左奇函的目光似乎极短暂地瞥了一眼后视镜里杨博文的倒影,然后,那平静无波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额头的伤,”
他顿了顿,语气仿佛只是陈述一个必须处理的工作:“记得换药。”
没有任何多余的词汇,没有询问痛不痛,只是简单、克制地提醒一件“该做”的事。
杨博文心脏猛地一跳,猝不及防。
他几乎是本能地抬手,指尖碰到了那块翘边的创可贴,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后,又飞快地放下手,动作僵硬。
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来,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又烦又恼。
“知道了。啰嗦。”
他飞快地回应,声音比刚才更冲,像掩盖什么,然后立刻把脸转向窗外更深,几乎把后脑勺对着左奇函。
左奇函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极其轻微地“嗯”了一声。车厢重新陷入沉默,仿佛刚才那句提醒从未出现过。
车子驶入小区地下车库。冰冷的白炽灯光和汽油味取代了外面的阳光。
左奇函停好车,率先开门下去。杨博文闷头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电梯,左奇函的步幅似乎比平时慢了一点点,不明显,却恰好能让杨博文跟上而不至于落后太多。
公寓门打开,左奇函弯腰换鞋,动作依旧流畅。他直起身,目光随意地扫过客厅,最终落回还站在门口的杨博文身上。
“冰箱里有吃的,我还有事,你先将就一下。”
他只说了这一句,便拿着公文包转身,脚步未停地走向书房。
关门声响起,不算重,却像一道清晰的界限落下。
杨博文站在原地,听着书房门合上的声音,那股被强压下去的憋闷和无名火又有点往上窜。
他烦躁地揉了揉额角的创可贴,那里似乎因为左奇函的提醒而格外碍事起来。
心里那个不承认的角落却又因为那句“记得换药”而微微发痒,像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挠。
他憋着一股气,最终还是趿拉着脚步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冷气扑面。
里面食材摆放得整整齐齐,冷藏柜一角,用保鲜盒仔细分装好的几份三明治安静地待在那里,旁边是切好的水果。
简单、清爽、备好即食——显然是为他准备的。
杨博文盯着那几份三明治看了好几秒,嘴角几不可察地往下撇了一下,像在表达某种不屑。
但他还是伸手拿出了一份,动作甚至比平时要稍微快一点。
关上冰箱门时,他泄愤似的,把它关得稍稍响了一点。
这细微的声响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杨博文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目光投向紧闭的书房门。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他应该没听见。
他拿着三明治走到流理台,想了想,又转身去倒了杯水。
磨蹭着吃了两口,眼睛却时不时瞟向书房紧闭的门。
这个午后,校门口的等待和车里的沉默似乎都融化在了一个克制的提醒和一盒三明治里。
杨博文啃着三明治,心里那股别扭劲更重了。
明明不想领情,身体却又诚实地接受了那份不动声色的安排。
左奇函的清冷是实打实的,但那冰层之下,仿佛真的藏着点什么看不见摸不着、却让他心头发堵又发痒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