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

屋外下了雨，淅淅沥沥的落在窗外，时针转动，李阳秋静静望着肖时熠，停到零点那一刻时，他没有太多表情的脸终于有了波动，他放缓了声音说了句：“生日快乐，肖时熠。”

肖时熠有哪里不一样吗。

十八岁那一年李阳秋问自己的那个问题，在肖时熠二十八岁这一年已经避无可避，无处能逃。

李阳秋在这个夜晚，才得以好好正视他的答案一眼。

他想，如果这是他做的一场梦，他希望梦永远不要结束。可梦结束了，他也希望肖时熠永远平安，永远像太阳般明亮。

李阳秋翻开了奥林给他的剧本，《将将》。

......

故事是倒叙模式，几个孩童玩耍躲藏，进了一间落满了灰的破屋子里。嬉闹间，他们碰倒了墙上的装饰，玻璃乍碎，掉落出许多老照片和一本日记。

日记的主人叫程青。

程青是一家下流酒馆的男的。他长得白净，嘴上抹着劣质的口红，俗气却漂亮。

不接客时他总是不说话，坐在乌烟瘴气的吧台角落里，等待一个客人对他感兴趣主动上门。

在床上，他会把口红吻到客人身上，样子轻佻勾人地笑，事后他便半裸着身子，由着人把钱丢到他身上，他坐在旅馆的窗边，望着远方的目光空洞颓靡。

某一天，他送走客人后，才发现他的吊坠不见了，程青慌了，风雪天里寻着脚步找人，渐渐的雪越下越大。

天色愈暗，程青终于瞧见了他的吊坠，他冲出去抢却被人推到了，愣神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谁……程青？是程青吗？”

程青从未想过还能再见到蒋延，他还像从前那样。

程青十六岁时，他的父亲已经得了三年的怪病，肌肉无力萎缩，躯干正常功能衰退，连普通生活都要人管。病痛折磨他的身体，消磨他的意志。

他一日日衰弱着，难以消受的痛苦牵连到了程青身上。

在冷暴力和贫穷的折磨下，剧本前半部分暗沉到了压抑的地步，程青长成了一个阴郁孤僻的男生，那时的他连衣服上的霉味都害怕被人闻见而嗤笑，和十几年后恬不知耻在床上要钱的他已经是两个人了。

可另外一个主人公，蒋延，却和他截然相反。

回忆桥段到蒋延出场，风格一改前半部分的阴郁，变得晦涩温柔。程青总是跟在蒋延后面，他怯弱自卑，蒋延就是他敏感世界里的一场月光。

夏天，海湾，少年。难以言喻的喜欢，掺杂着酸涩的暗恋，无法躲避的苦涩现实，以及长大后程青被人欺骗出卖身体给父亲治病后的挣扎和希望破灭。

“程青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他抛弃了所有，活得像野狗一样。可见到蒋衍这一瞬间，他才感受到有什么东西缓慢剥落，碎成渣滓，他原来还未完全死却的这一点自尊心，在这一刻蚂蚁噬心般折磨着他。”

李阳秋看得认真，全然忘记已经到了目的地，他目光沉静，垂着眼，睫毛偶尔扇动，整个人浸润在一份宁静的专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