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如此高傲

自从江年回来，杉耀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能感知到的气息变淡了。

而且一靠近他，就能感受到一股阻力，仿佛有个屏障挡在之间，但他抱自己的时候却没有。

所以

这阻力单单是针对我？

正当杉耀思考阻力的来源，下一秒，江年手腕上的玉坠吸引了的注意力。

狐狸眼眯起来，眸子中飞快的闪过一丝红光。

镇魂玉。

他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江年眼神一凛，立马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他？

西方有一个隐世村落，以除妖魅而兴起，与鬼族是天生的死敌，祖祖辈辈都是玄师。

不管大妖小妖，好妖坏妖，统统赶尽杀绝。

而玄师找寻妖族的方式之一就是镇魂玉。

新手玄师的第一课就是制作镇魂玉，镇魂玉的伤害也大小不一，而此时江年身上的这块，是用八十一颗鬼族灵丹碎片冶炼成……

八十一颗……就是八十一只妖魅。

杉耀冷笑一声，为了抓他，还真是下了大手笔。

这笔账他迟早会算。

杉耀抿抿眸子，两族的矛盾源头就是鬼丹。

一个刚出生的小妖魅，体内的灵丹就足以让一个人普通人的寿命增加十年……更不用说那些历练千百年的大妖了。

族费尽心机找寻灵丹，为的就是寻求不死之术。

现在是狐身，没法靠近查看，看来只能趁着晚上变回人形到时候再仔细研究了。

……

“这几天我准备一下，到时候你把你的小狐狸带过来，我怀疑你做梦可能和它有关。”想起算命先生的话，江年把杉耀拎到了它的专属小窝，手指捏捏它的耳朵：

“老老实实在你的窝里，不许给我上床，听到没？”

杉耀洋装答应的吱了几声。（关就关，反正我能出去。）

夜色融融，月光洒进屋子里，照在了白狐身上。

杉耀掀开被角，握住江年的手腕，解下红绳。

在杉耀碰到玉石的瞬间，玉石发出一道刺眼的白光，投向空中，汇聚成幻影。

杉耀眉头紧蹙，垂在身旁的右手运转灵力，做了一个保护罩，扣在江年上方，确保他安全后，才回头看向空中的幻影。

这个影子他再熟悉不过。

玄师在进行除妖魅时，不会用真身，而是会虚构出一个幻影；借幻影制造的假象来扼杀鬼族。

年纪小或者是灵力弱的鬼族，很容易就被幻影迷惑，等反应过来之时，早已无路可逃。

两方斗了几千年，无数妖怪鬼魅族惨死于玄师的手下……

千年前，妖界与鬼族联合起来，对玄师家族展开反击。

两方人马尸横遍野，损伤惨重。

在最后关头，几大玄师家族设计引出鬼王，几日后，轮回之境鬼王樾奚失踪。

妖魅拼尽全力，才堪堪赢得胜利。除妖家族也受到重创就此没落，但没想到还是被逃走了一些。

近年来，他们得到休养，逐渐显露于世间，杉耀没曾想会在这里碰上。

既然如此，两族这么多年的恩怨，也该做一个了结。

幻影中渐渐浮现出一张人脸，熟悉的面孔苍老了不少。

“果然是你。”

杉耀汇聚灵力，朝幻影袭去。

幻影被劈成两半，又以惊人的速度凝和在一起。

这是玄师家族特有的能力，吸食周围的灵力从而愈合。

“本来我想再留你几天，但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她。”杉耀冷声道。

一阵粗犷的笑声从幻影里传来：

“我倒是不知道，传说中睚眦必报的鬼王，竟会对一个封印过自己的人再次动情，要不是他身上还沾有你的气味，恐怕还没这么容易找到你。

我还跟他说，过几天把狐狸带过来……你说，他会带你去吗？”

说完，又是一阵粗犷的笑。

杉耀垂在身旁的手紧紧攥成拳，又猛的松开。

“带我过去又怎样，你终究不是我的对手，正好把你们的老窝一锅端。”

幻影像是被气到了，环绕在它周围的黑烟向外喷泄：“千年了，你还是这么高傲，今天，我定要拿你的灵丹！”

话音刚落，缕缕黑烟从幻影中间散出，顷刻间便蔓延至整个屋子，如旋风般围绕在杉耀身边流转。

“雕虫小技。”

杉耀冷笑一声，身上灵力涌动，汇聚成一个淡蓝色的灵球在他的掌心滚动。

找到黑烟的交汇处，杉耀微微抬手，灵球便以飞驰的速度袭去。

链接被打散，环绕在幻影身边的黑烟如数散去。

“你的力量竟然又提升了。”

幻影重新汇聚黑烟，无数黑烟争先恐后的钻进江年的身体。

不好！

这样下去，江年会爆体而亡。

想到这，狐尾直直冲着空中的幻影袭去，如利刀般锋利。

幻影受到攻击，黑烟的速度慢了下来。

狐尾向幻影袭去，幻影应接不暇，很快便被找到破绽。

在杉耀的一次重击后，幻影的颜色变淡，中央的位置出现裂缝。

“我们玄师家族已经有了新的接班人，我想，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幻影没有再融合，顷刻间房间的黑烟也如数散尽。

杉耀知道，他逃走了。

床上的人睡得很安稳，丝毫没有被刚才的情形打扰。

杉耀拾起落在地上的玉环，攥在手心。

镇魂玉此时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作用，变成一块普普通通的玉石。

杉耀指尖灵力绕转，包裹住玉石。玉环皆如数吸收，短短的几秒钟，玉石便恢复了光彩。

杉耀把玉石重新系到江年手腕上，看着床上沉睡的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陌生人都敢信，来路不明的东西也敢往身上戴，该说你什么好。”

杉耀话音刚落，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人形，化为了狐狸，跳上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淡淡瞥一眼江年。

————

S市。

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此时郊区一间简陋的木屋里，传出物体重重摔在地上的声音。

“噗……”玄风捂着胸口，吐出一口黑血。

他大口的喘着粗气，微微瓮动的嘴唇沾满了黑红的血液。摸索着伸手拿起身旁的手帕，捂住嘴，但还是止不住。

“师父！您怎么了？”

商余推门而入，朝玄风跑去。

玄风摆摆手，撑着身子坐起来。

“他的灵力又增长了。”

商余知道这个“他”是谁。他移开视线，没有说话。

从他开始记事起，师父就不止一遍的在他耳旁说：“一定要除尽妖魅，这是除妖家族最重要的事情。”

他听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但师父还是不厌其烦的说了一遍又一遍。

有几次摆出不耐烦的表情，便被罚在祀堂跪了一整夜。

打那以后，商余即使心里不悦，也从没再表现出来过。

“商余啊，还记得我是怎么教你的吗？”

“记得，师父。”他沉沉回应。

“那你说给我听听。”

“大千世界，无所不有；天地灵气，化为我用……妖界万物，罪…罪不容诛。”商余的声音越来越小。

“商余，你要牢牢记住，妖魅永远是我们的敌人，而他，更是。”

商余垂着眸子，沉沉的应了一声。

玄风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师父的话也不听了是吗。”商余语气不耐。

“可是，他并没有做万恶不赦的事情！”商余小声反问。

“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玄风激动的猛拍桌子，“不只是他，整个鬼族的存在就是错误，作为玄师，你该做的就是杀尽一切鬼魅妖邪！”

怒气攻心，玄风又猛吐一口黑血。

“百年前的大战，除妖家族接连被灭，我逃拉出来，选定你作为继承人……”

商余想要帮师父顺顺气，却被一把推开。

“我培养你数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你能替我斩除妖族，而不是如现在这般……”

望着师父失望的眼神，商余想说的话都憋在嘴里，沉默了许久。

……

商余自小跟着玄风学习除妖技能，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妖族。

他之前试图和师父讲道理，说并不是所有妖类都是恶的，妖也分好妖和坏妖。

但没讲完，就被师父吊在树上打了一顿。

师父因为师叔玄晶的事，已经彻底陷入疯魔了。

他曾经亲眼看到，一只兔妖母亲，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被师父活生生的扭断脖子。

灵丹被取出，兔妖的尸体被丢到地上，化成原型。师父痴迷的望着灵丹，面无表情的从尸体上跨过。

商余埋葬了那只兔妖。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我的妈妈！”身后的树丛蹿出一只兔子，商余一眼就认出了，它是死去兔妖母亲的孩子。

小兔子化成人形，跪在墓碑前。

“商余，还愣着干嘛，抓住它，取出灵丹。”背后传来师父的声音。

小兔妖起身，后背紧紧靠住母亲的墓碑，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商余。

“怎么，还不动手吗？”

商余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

“我不杀。”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商余所有的力气，他的身体控制不住的发抖。

“商余，我对你太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