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鸣雨夜,荣耀新生
喻文州是被身边的凉意惊醒的。
宿醉带来的头痛不算强烈,远不及意识回笼时那瞬间的恍惚。他下意识地抬手去揽身边的人,指尖触及的却只有一片冰凉的床单,空荡荡的,早已没了半分人气。
猛地睁开眼,房间里光线尚暗,窗帘缝隙漏进几缕清晨的微光,刚好照亮床边那片凌乱——几件散落的衣物,其中一件明显是苏沐秋昨晚穿的衬衫,还有一枚掉在地毯上的、他从未见过的细小发夹,显然是属于女性的物件。
所有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没有丝毫模糊。聚餐时的喧闹、苏沐秋泛红的脸颊、走廊里那个失控的吻,还有昨晚那些温热而缱绻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样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喻文州的身体僵了一瞬,随即缓缓坐起身,眼神复杂地扫过房间里属于苏沐秋的痕迹。
他不是没有过懊悔。昨晚酒精上头,加上连日来压抑的情愫彻底爆发,才做出了那样失控的事情。他清楚苏沐秋的顾虑,清楚两人之间横亘的那些鸿沟,也清楚这样的关系,会给本就身处舆论漩涡的苏沐秋带来多大的压力。
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昨晚苏沐秋没有抗拒,甚至在酒精的作用下,流露出了平日里刻意隐藏的依赖和柔软。那是不是意味着,在他心底,对自己也并非只有纯粹的战友情?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苏沐秋决绝的逃离击碎了。
他走了。没有留下一句话,甚至没有勇气叫醒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逃走了。
喻文州的心里泛起一阵苦涩,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他能想象到苏沐秋醒来时的慌乱和惶恐,能理解他的逃避——毕竟,以苏沐秋的性格,还有他那些深埋心底的秘密,面对这样失控的一夜,除了逃离,或许真的别无选择。
可理解归理解,那种被抛下的感觉,还是像一根细针,轻轻刺在心上,带来隐隐的痛感。
喻文州起身,捡起地上的衬衫和发夹,将它们整齐地叠放在床头柜上。指尖摩挲着衬衫上残留的、属于苏沐秋的淡淡气息,他的眼神愈发复杂。
他该去找他吗?
去找他,该说些什么?是道歉,说昨晚是一时冲动?还是表明心意,说自己并非一时兴起?
无论说什么,似乎都只会让苏沐秋更加惶恐和无措。那个连性别曝光都能让他崩溃的人,此刻面对这样的关系,恐怕早已乱了方寸,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再也不见任何人。
可如果不去找他,任由他这样逃避下去,两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恐怕会彻底降到冰点,甚至影响接下来的季后赛。作为队长,他不能让私人情绪影响到团队的成绩;作为……心里有他的人,他更不能眼睁睁看着苏沐秋独自承受这份惶恐和煎熬。
喻文州站在房间里,犹豫了很久。窗外的天色渐渐亮了起来,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斑。
最终,他还是拿起了外套,轻轻带上门,朝着苏沐秋的房间走去。
他没有立刻敲门,而是站在门外,侧耳倾听里面的动静。房间里很安静,隐约能听到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哭声,虽然很轻,却足以让喻文州的心瞬间揪紧。
他果然在哭。
喻文州的眉头紧紧皱起,心里的懊悔和心疼愈发强烈。如果昨晚他能再理智一点,如果他能控制住自己的情愫,就不会让苏沐秋陷入这样的绝境。
他抬手,想要敲门,手指悬在门板上,却又迟迟落不下去。他怕自己的出现,会让苏沐秋更加崩溃,会把他逼到更极端的境地。
就这样僵持了几分钟,房间里的哭声渐渐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安静得仿佛里面空无一人。
喻文州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轻轻敲响了房门。
“沐秋,是我。”他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我知道你在里面,能不能开下门?我们……谈谈。”
房间里没有任何回应。
喻文州没有放弃,又敲了敲门,语气依旧温和:“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你。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好,我向你道歉。你别一个人扛着,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依旧是一片死寂。
喻文州能感觉到,房间里的人,此刻肯定正贴着门板,像一只受惊的小兽,警惕地看着门外,拒绝和他有任何交流。
他知道,苏沐秋现在还无法接受他的出现,也无法面对昨晚的事情。强行让他开门,只会适得其反。
喻文州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缓缓放下了手。
“我就在门外待一会儿,你不用怕。”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还有一丝坚定,“如果你想说话了,随时可以叫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怪你,也不会逼你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情。”
说完,他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静静地守在苏沐秋的房门外。
走廊里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队员们陆续起床的细碎声响。喻文州的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眼神复杂而深邃。
他不知道这样的等待有没有意义,也不知道苏沐秋什么时候才愿意面对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就这么离开。
昨晚的事情,是他失控的后果,他必须承担起责任。而苏沐秋,他心底那个藏着无数秘密、带着野草般韧劲的人,他不能让他一个人,在惶恐和绝望中挣扎。
哪怕只是这样静静地守在门外,让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也好。
房间里,苏沐秋紧紧地贴着门板,听着门外喻文州温和的声音,还有他靠在墙上时发出的轻微声响。眼泪又一次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心里的慌乱和惶恐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他想开门,想和喻文州说清楚,想告诉他自己的挣扎和无奈。可话到嘴边,却又被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感堵了回去。
他不能。
他不敢。
只能这样,隔着一扇门,一个在里面惶恐不安,一个在外面静静守护,任由时间在沉默中一点点流逝。
而这份因酒精失控而产生的、跨越了性别和认知的禁忌关系,也在这样的沉默对峙中,变得愈发错综复杂,让人看不清未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