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暮影 16

“快，给我收拾两件衣裳找个箱子装上。”珍颐使唤素秋相月两个找东西。

“小姐，您要带哪几件？”相月不敢自作主张。

“随便选两套这个时节穿的旗袍就行，挑那素净的颜色。”珍颐又想了想接着道：“也别太素净的过火，瞧着不吉利。”

“得嘞，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收拾。”相月赶忙跑去衣帽间，怕小姐一会等急了。

“素秋，素秋你人呢？”珍颐去书房挑了两本法文书，想起来还没叫车，又喊素秋过来。

“小姐，我在呢。”素秋捧着花瓶进来。

“你去后边去看看，这会儿有没有车是闲着的，叫他们备下，待会儿我要用。”珍颐一边说着，看见素秋手上捧着的花瓶，心里又起了别的主意。

“陈妈，你去库房里，去替我寻个花瓶去，要哪个上次在洋货行买回来的，蓝色的那个。”珍颐指使道。

“哎呦，我的好小姐，这一屋子人给你使唤的团团转，您随手买回来的花瓶摆件多的能装几大箱子，我哪里知道您这会儿钟意的到底是哪个。”陈妈说的是实话，珍颐平日里就爱买些这种精致的小玩意儿，买回来也不见得会用，多数也就是收到库房里。

“那倒也是，行吧，那你看着相月帮我收拾行李，我自己找去。对了行李不要带多的，捡个够两三天用的就行。”说些珍颐已经一溜烟儿跑出房去。

陈妈去室内，把珍颐常用的物件挑了几样分装好。

等到一切都收拾停当，珍颐只带着秋月出去，留着陈妈相月她们看家，有什么事叫相月去通知她。

“先去永安路那家花店，你晓得吧，我常去的那家。”珍颐跟司机讲。

“我晓得，小姐您宽坐，一会儿功夫就到。”

“今天用车的人不多吗？”

“这几日家里少爷们也不在，少奶奶小姐们也没见用车，就七爷跟往常一样，还有太太叫了几次车。”

“这样热的天，随便出个门就是一身汗，坐在车里更是闷的发慌，辛苦你们了。等回来叫陈妈给你们每天送些糖水解解暑气。”珍颐对着素秋点点头，叫她记着这事儿。

“使不得，怎么能劳烦小姐挂念，我们这些人，有口凉水也就够了，开个车而已，已经是旁人找不到的好活计。”

等到了香山别墅，珍颐拿出五块钱赏给司机，得了一通恭维话，又叫他自己回去就行，也不用再来接她。

她自个儿捧着花瓶，素秋拎着行李箱在后头跟着。

“你怎么也来了？”金铨这会儿正在书房看报纸。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来陪爸爸呀。”珍颐笑眯眯地把花瓶摆在金铨面前的长案上，自个儿挤到金铨旁边坐着，伸着头去看他在看什么。

“你怎么还带着花来，这是打哪儿学来的纨绔子弟们哄骗小姑娘的把戏，竟用到你父亲身上来了？”金铨看着透篮的长颈瓶里，稀稀落落插了几枝好似蝴蝶般的兰花，倒也素雅可爱，在这炎热的季节里，平添几缕清风。

“我的父亲大人…”珍颐声音拖的长长的，嗲声道：“这您就不懂了吧。谁说花儿只能送小姑娘的。”

“这花儿叫蝴蝶兰，原是只能开的六月份的，匠人用心打理，才开到了这个时候。我从书上看来，这花儿的花语是事事顺心，心想事成，我觉着再好不过了，这才巴巴地捧来给爸爸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