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殿选之日，甄嬛与浣碧、流朱两位侍婢并肩立于红墙一隅，低语交谈，心情难掩忐忑。

“瞧，汉军旗与满军旗之秀女已然列队整齐，二人一对，恭候圣驾与太后的垂眸。”三人循声望去，某宦官正肃然提醒，“诸位小姐皆是历经层层选拔，方得此面圣之机，实乃天赐洪恩。切记勿惶恐失仪，只需依序站定，静候佳音。”

“选而不留者，赐花归府；有幸留用，则或赐婚宗亲，或封为宫中小主，暂居本家，待册封吉日，方入主紫禁。”言语间，众人尽窥宫廷命运之玄妙，一切皆系于天命与造化。

宫娥太监引路前行，候选女子紧跟其后，举手投足间无不展现出端庄娴雅之态。华妃于轿中驻足，目送一批豆蔻少女步入深宫，眼中掠过一抹忧虑，瞬息间却被骨血中的傲然之气取代，轿夫得令，华辇渐行渐远。

最后一辆马车在皇城门前徐徐驶至，嬷嬷闻声趋前，疑惑问道：“怎会如此姗姗来迟？”

女子下车，身形微颤，恭谨作揖：“姑姑好。”

嬷嬷蹙眉：“险些错过吉时，城门若闭，你此行岂非白费？”

女子面露愧色，坦言住处偏远，加之马车调度不周，故而耽误行程，恳求姑姑宽宥。听罢此言，嬷嬷语气稍缓，催促女子速速入内。这迟到之人，性情温婉，离去时说得话也令嬷嬷感到悦耳。

甄嬛倚花盆而立，心绪难平，忽觉一熟悉侧影映入眼帘。她疾步向前，轻轻拍向那人，果然是挚友沈眉庄。甄嬛暗誓此生定要与眉姐姐共度风雨，相伴始终。

沈眉庄见甄嬛，笑靥如花，提及甄嬛入选之事，言及因事务繁忙未能早些相见。甄嬛怜惜眉庄长途跋涉之辛劳，倘若二人都未能入选，此后在京中相聚倒也便利。

眉庄一如既往赞美甄嬛天生丽质，甄嬛内心却涌起无尽悲凉，唯愿此生眉庄不再因血崩骤逝，那段锥心之痛，至今忆起仍令人心悸。

忽闻瓷器破碎之响，一名妆容精致的秀女厉声呵斥：“你是哪家小姐？竟敢以滚烫茶水泼我，欲取我性命不成！”

周围秀女闻声纷纷聚拢围观，甄嬛与沈眉庄立于一侧，沈眉庄暗斥此人嚣张，而甄嬛此刻却无意为安陵容出头。

“实在抱歉，实在抱歉。”安陵容慌忙赔罪。

那秀女盛气未减：“报上名来，你是哪家千金？”

“我……我是安陵容，家父乃……”

“连自家父亲官职亦难以启齿？”

“家父乃松阳县丞安比槐。”

秀女闻此，冷嗤一声：“原是寒微之地走出来的卑微之族，何苦到宫中现丑？”

甄嬛与沈眉庄对此淡然处之，甄嬛此刻方悟，昔日眉庄拉住她之举确有深意，彼时自己过于鲁莽。

有个秀女走上前，对安陵容说：“你可知道，你惹到的人可是包衣左领家的千金，夏冬春呀？”

听到这话，安陵容只得解释说，她刚进宫不久，心里头难免紧张慌乱，这才不小心把茶水溅到了夏姐姐身上。她再三强调，这纯属无心之过，恳请姐姐能谅解她的一时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