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甩着头，把脑袋那些神经的想法通通赶走。
什么酒保小妹，干嘛要贬低自己？那是最懦弱的人的想法，我可不是。
那几个大人物还在聊着，看得出来他们根本懒得和自己扯上关系，礼貌的搭理都没有过。
这么想着，突然，我想喝一杯，眼睛开始四处扫着酒侍的身影。
很快，看到了。
只是稍稍离跳舞的那俩人有些近，我刻意经过中央，经过盛沛。
在酒保那里拿着杯红酒，我抬着下巴唇轻轻动着就要喝，眼睛无意的瞥到了正在弹奏的那人身上。
我们离得很近，看的更清楚，声音也是。
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了那人的侧脸。
我双眉抬起，脸上惊愕，还以为自己看岔了又离近点看，这次，看到了正脸。
没想到居然还真是那小子。
那一点点的郁闷瞬间就消失了，可能是找到了难得的乐子。
我踩着高跟鞋，几步靠近，将红酒杯放在钢琴台上，语气玩味，“呦呵季慎，这巧了嘛不是，居然在这碰上了。”
季慎早就注意到了我的靠近，他只是平静的瞥我一眼，但是却和之前的感觉不一样，少了点冷。
我疑惑的同时又想到，既然钢琴一直是他弹奏的那他就是一直在这了，所以，刚刚的一幕也被他瞧见了。
“你又为什么来。”季慎手指继续弹奏着，毕竟有人在跳舞，中途停了可不好。
很明显了，他语境的意思是，我在自取其辱。
我大大方方一笑带过，“我作为盛沛的女伴来的，只不过现在被抛弃了。”
既然被撞见了，我也干脆无耻一把，“要不，你当我男伴吧。”
季慎表情微变。
“我不会跳舞。”
我:“……”被他这话吓着了的同时，又迅速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可怜自己啊？
“没事，我也不会。”
今晚，短短几句我对他改观了，这么看来这人也不是那么没素质，起码有一颗不算那么冷漠的心。“我们不跳舞，就纯聊天。”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
明明他这么说着，可却比以前来看，现在可热情多了，都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
这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想，可能是因为场合吧。这里能碰到认识的人确实可以令人愉悦。
“你上次踩我一脚，现在肚子还疼呢。”
说着，我还捂住自己的肚子，揉了揉。
季慎一听，眼神闪烁，琴键的曲声都迟钝了一下。他抿着唇，细碎的发丝盖住眉毛了，严谨的家教在骨子里生根发芽，“对不起。”
这三个字和突然加快节奏的音乐一起出现。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事实上，我真的没太听到，但是看他口型隐隐约约感受到了。
为了更方便的听清他的声音，我下意识的弯下腰，与他平视的面对面。
季慎疏离的眸子出现微光，心里莫名泛起了异样。他与我近距离对视。
微妙的沉默中，能看到姜湫眼尾细短的眼线，长翘的睫毛，眼皮上会在灯光下一闪一闪的淡色眼影，艳绝的红唇。
不可否认，姜湫的确很漂亮，和他见到的所有人相比。
舞台中央，盛沛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姜湫，音乐在接近尾声时，眼睁睁看到她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还贴的很近。
那一刻，裸露的肌肤在他眼里都变了味。
他一直都记得姜湫以前说过，她会格外偏爱温柔，会弹钢琴的帅哥，会产生心动。
现在，强烈的危机感占据了盛沛整个心脏，要是姜湫现在面对的是别的人他都不会那么紧张，可偏偏，这人是季慎。
符合她所有幻想的男人。
他停下敷衍潦草的舞步，可女生依旧不死心的作势重新搭上他的肩膀。
盛沛拧着眉，低着眸暴戾的睨着她，“放手。”
这个眼神骇人极了。她神情悚然，身体先做出反应放开了。
“咚～！”琴键发出刺耳的声音，掩盖了一曲悠扬。
全场的人包括我都吓一激灵。
季慎沉下眸，表情冷漠，他眼睛看向我的身后。
我站直，皱着眉头后转。
没有意外，是盛沛。
其实我知道，他一直盯着我。
以盛沛强横跋扈不可一世的性格，不可能在看到我和别的帅哥搭话而会无动于衷。
所以，我是故意的，从一开始冷漠的经过他的身边，和与季慎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笑容都是刻意给盛沛看的。
如我所想，盛沛的确如此，他根本不能忍受。
不得不说，这一点我们很像，有什么不爽的立马就报复对方了，绝不内耗自己。
“你破坏了这首曲子。”我还在烦他，语气格外不客气。
季慎转眸看我，短短一瞬又收回视线。
这一眼，令盛沛无比抓狂。
他不顾所有人的注视，欺身将我压在身后的琴身上，我不得已靠后，手抵住钢琴的台架，重心只得放在上面。
“你勾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盛沛咬着字眼，狠狠压低声音。
虽然声音很低，但是带着恼怒的狠劲，同样离得近的季慎也听到了。
他眸子一暗，眼睫垂着。
根本没人清楚，在区区二十一岁的年龄，看到姜湫此时此刻的无意识慵懒带着勾人模样，是那么的抓人心脏。
说是魅惑的狐狸，也不夸张。
我没心思注意别人什么表情，由于灼热的气息铺在自己脖颈上，现在心乱如麻。
一不小心，与那些人对视上了。里面还有盛沛的父母，那一个个的表情难看极了。
“你女伴来了。”我捻着他的领带，语气带着酸。
说完，我推开他，狠狠翻个白眼。
这下，一股脑的来了好多人。
“小慎。”看着就和善的男人走到我身侧，唤着我后侧的少年。
季慎这才站起来，“爸。”
“给你叔叔阿姨们打个招呼。”
季慎一一问候着，不卑不亢。
这时候，姚姝已经绕道儿子身后暗暗拍打了几下盛沛的腿后，而他爹则用凶光的眼神压制。
“小慎，我看刚刚你和这位小姐聊的欢，她是？”季洪笑着，视线看着我。
其实，他已经瞥了我好几眼了，我老实待着也能感受到。
季慎：“朋友。”
这几个老总，夫人，“……”
这个词怎么突然觉得陌生了呢？
都在意外我和季慎还有这档子关系。
站我身侧的盛沛黑着脸，跟现场他爸的表情如出一辙，“是我的女伴。”
盛源又瞪了他一眼，带着最后警告的意味。
那身红衣女生不满的嘟嘴，“明明我才是你的女伴，刚刚都说好了的。”
常年在商界摸爬滚打，她父母这是第一次无地自容，尴尬的想干脆撵人散场得了。
这种不知被谁引起的修罗场，我竟生出了好笑的感觉。
今天的经历是可以载入人生史册里的。
“她说的，关我屁事。”
我：“……”你发疯就发疯，干嘛还拉我下水。
似乎还不嫌热闹，季慎用平淡的语气，说出了噎死我的话，“刚刚姜湫已经邀请了我做为她的男伴，我答应了。”
一瞬间，又成了众矢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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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沛被他爸强硬的拉去和季洪谈生意去了。
最后，还警告我，“你不许和他说话，否则回去有你受的。”
他完全不理智了，居然当着季洪的面蛐蛐他儿子，这场风起云涌的聚会里，而盛源是第一个气急败坏，抬腿就往他后腿踹，“你给我老实点！”
果然验证了脾气火爆的传闻。
不过令我在意的是……
如果没看错的话，刚刚姚姝是在笑吧？还看了我一眼，也是带笑的。
果然，有钱人就是让人猜不透。
聚会的后半场没有盛沛陪着，我在里面还是无所适从。也不喜欢这些人一直投在我身上的目光，耳边还是能依稀听到关于我的谈论。而且里面空调太低了，我有些冷就一个人下楼随便溜达。
这里很大，每走一个地方都是新的风景。我这么随便走走，就误打误撞到了一处游泳池。就在这栋豪宅后面。
宽敞的池子里蓄满了蓝湛的水，风吹的水面一阵阵涟漪，我蹲在池口下水的栏杆中，做贼一样的瞅着四周。
“在这泡脚，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一边说着，那高跟鞋已经利落的脱下来了。双脚就要放进游泳池里时，“这里有监控。”
往后看，长道上只有季慎慢慢走过来。
我顺着他的方向目光一直跟随着，嘴动了下可又想起刚刚盛沛的威胁，嗓子眼的话就那么停了。
到我身后了，季慎也是沉默着。
他坐到了我上面那个台阶上，二人就这么静静的，谁也不说话，都不愿意当那个第一个。
“不回去吗，他们估计要好久。”季慎动唇，这张俊秀的脸上，依旧一直那副表情。
好嘚，终于说话了。那这可不是我的原因了。
正想找个人说说话天打发时间的，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是又可惜又庆幸的。
可惜，是因为盛沛。
庆幸，是因为这里我只认识季慎了，要真来了个别人，估计我就提起裙子离开这个空气又好又安静的好地方了。
我嫌老是转头脖子太累，直接屁股一抬腿往后撤一步，和季慎坐一块儿了。
“是吗，可是盛沛没说让我先走啊？”
季慎侧眸，眼睛看着我沉吟片刻，才开口：“你不会觉得羞耻吗？”
“什么？”
“明明有女伴，可在和别的女人跳舞，丢下你独自面对这种场合。”季慎望着眼前的游泳池，声音如这幽深的颜色一样，让人没有头绪。
我眼尾上扬，扯唇，“你在生气？”
“你很喜欢过度解读别人的想法。”他冷淡的又斜瞥我一眼。，“我只是看不上他这种行为。”
据季慎听到的看到的传言，盛沛这个人滥情非常，从来没有交往过，但是女人一直是无缝衔接。
这个圈子里，情人是最普遍的。他以为，姜湫也是其中之一。
根据他的表情他的语气，我不知道季慎把我放在什么样的位置，但是凭感觉不是什么好的方向。
但是在别人眼中我什么样，我也一直不在乎。
我口吻随意，“那有什么办法？盛沛脾气随他爹，我又不敢惹。”
虽然，没少惹。
他
季慎沉吟片刻，选择了一句他自认为委婉的说法，“你这样，就像他豢养的鸟。”
“不。”我莞笑，“我是金丝雀。”
“……”他盯着我一动不动，眼眸复杂。
我这才畅快的笑了，“还以为你是属于冷漠寡言的那种人呢，没想到还是个热心肠啊。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和我说的话都超过十句了，我都震惊了。”
季慎：“……”他总是会被这女人太过直率的话噎的沉默。
再然后，无论我怎么逗他，他都一句话也不吭。
“你是在和我玩闭嘴游戏吗？”我探脑笑盯着他。
“那好，从现在开始，谁说话谁是狗。”没人附和，我一个人自娱自乐，也觉得有趣。
还没几分钟呢，季慎又一步动作起身，只见他往身后走。
“你要走啊？”
他不想开口的，但没忍住，“……嗯。”
“别啊，陪我一会儿，这里我人生地不熟的，只有你一个认识的人了。”我半张脸埋在双膝下，可怜兮兮的卖起惨。
季慎后脑勺一愣，“我们不熟。”
“那你跟着我过来干嘛？”
“我出来透气刚好碰上你而已。”他的语气，仿佛在轻嘲我自作多情。
那么孤傲清高，死鸭子嘴硬。
我撇嘴，“我说呢，你既然讨厌我又怎么会那么好心。”
季慎轻皱眉头，因为这句话他重新转回身，眼睛疑惑的看着我，“讨厌你，你听谁说的。”
看他留下，我得逞的扯着唇，“除了今天，前几次遇到你都没给过我好脸色看。”
他脑海回想起那几次现场的情况，脸上露出无奈，用指腹按压眉骨，“我的表情很糟糕吗？”
我快速回答：“嗯。”
“第一次，你触碰我钢琴，还有前几天，我本就要道歉是你出口太恶劣。”
听他一本正经的指控，我汗颜，真的有在难为情，“这是批斗大会吗，你不用一一说明。”
气氛再一次冷清的时候，季慎主动道：“不回去吗，很热。”
今天他，频繁的很奇怪啊。
“热吗，可我冷耶。”
大概几秒。
视线暗了，整个上半身被一件西装外套盖住。
我拉了下来，露出了脑袋，昂着头看着他，“这也是你受到的家教吗？”
“嗯。”
无论面前的女生是谁，季慎听到这一句话都会这么做的。
他是这么和自己说的，在心里。
我露出笑容，“那谢了。”
不知怎的，见她偷偷松了口气扬起笑的脸季慎竟觉得刺眼，但也没什么关于别的多余情绪。
勾起手指提着高跟鞋，我赤脚走向季慎，迎着幽亮的月光一步一步走向他。
抬手将外套递回他，“不过不用了，那家伙看到又该烦人了。”我的语气含着无奈，又浓浓的熟稔。
季慎没说什么，冷漠的只是接过。
他鲜少这样“多管闲事”，还被拒绝了。
一而再不再三，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在我的注视下，他的背影渐渐从长道上离开。
白衬衫少年，似乎心事重重。
…………
时间很晚了，我累了，困了，正当要打电话给司机大叔把自己送回去时，恰巧比我快一步，一通电话打来。
是盛沛。
“你在哪？”他声音烦躁。
我心想，是谈话不顺利吗？“要走了吗，那我回去。”
“嗯，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你直接过去。”
“那你呢？”
“我还不确定时间，可能不回去了。”
听见回应，我难掩失落，甚至还有点不爽。
比起盛沛真如季慎刚刚所说抛下我，让我独自应对这种场合。更“雪上加霜”的是，盛沛冷漠的态度，随意的语气。
呵，真不明白自己还傻傻等他干嘛，早知道就听季慎的话提前走了。
简直浪费时间。
我没什么想对他说的，就要挂的时候，“你刚刚去哪了？”盛沛突然一句。
“随便走走。”
“和季慎？”
我疑惑，抬手，脸离手机很近，“你怎么知道？”
手机那头沉默了好久，我知道，他在抑下胸口的情绪。
果然，盛沛咬着后槽牙，压着的嗓音，“他身上有你的味儿。”
我了然，蹲下穿鞋。
“只是很巧碰到了。”
显然这句解释并没有让盛沛满意，但是也不想这么晚了还烦她，他知道姜湫这个时间都会很困。“盛哥哥～”手机传来插进一道尖锐俏皮的女声，“你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挂了。”盛沛将电话打断之后，烦躁的骂了一句。
忽然断的通讯，我表情已经转而冷漠。
一声轻笑，讽刺极了。
几个小时一直踩着高跟鞋，我的脚脖子后面被高跟鞋磨出的红痕现在已经渗出了血，但是我步伐继续着没有停止。
走到豪宅门口才发现，里面的来客陆陆续续已经走完了，外面车子只有一辆了，就是熟悉的那辆黑色迈巴赫。司机大叔灵敏的眼睛很快发现我的出现，已经开着后车门了。
我看了一眼敞开的大门内。
只有保姆在清扫。
他们应该都在二楼。
继而，我收回视线走向外面。
就离车没几米距离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道是今晚上听到最多的声音。
季慎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等等。”
我转头，抬着眉表情还在疑惑着。
他个高腿长，没几步就到了我跟前。只见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了创可贴。
我这才觉着季慎的手很好看，白皙修长。他手指轻轻撕开，眼睛没有看我。“鞋脱了。”
在眼前的少年拿出创可贴的时候我就意识到了他要做什么。
我在惊讶，他不会一直在这等自己吧？
见我根本没有动作，季慎依旧还是什么表情也没有，他单膝蹲下，并不算宽厚的手掌覆上我的脚腕。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我一激灵，下意识腿微微抬起来。
他将我鞋脱下一半，露出后脚跟，创可贴对准那条红痕贴上去。
然后，又换了脚。
虽然这个角度我看不到他的脸，但我想，他现在表情应该是专注着的吧。
毕竟他的后背紧紧绷着，两只手臂的线条隐隐显出，很有别样的男人味。
二楼阳台上，一个穿着红色礼服的漂亮女生目睹了这一切，而她嘴角一抹逞笑，两只胳膊高高抬起，举着手机。
车内的司机大叔，则在驾驶座上眼睛看向其他地方，心里也很是复杂。
季慎先是咽下口水，才起身。
我看他：“谢谢。”
他之事声音极低的“嗯”了一句，什么也没说便转身往房子里进去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去看我的眼睛。
“嘭。”我关车门。
这次，他回头了。
车窗，我与他的视线交汇。随着车子的移动，直到无法相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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