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停云注意到他,叹了口气,低声道:“她坚持要进来,说要亲自体会病症变化,才能更快研出药方。我拦不住。”
“我知道。”宛郁月旦的声音很轻,“她一直都是这样。”
悬壶济世,这是她的道。他早该知道的。
窗边的云知意忽然停下描述,望向院门方向:“阿宛?”
她视力极好,隔着这么远也能认出他。宛郁月旦朝她“望”去,轻轻点头。
“你别过来!”云知意急道,“这里危险——”
“我知道危险。”宛郁月旦打断她,重复了她昨日的话,“但我没有直接接触病人,隔着这么远,不会有事的。”
云知意噎住了,半晌才道:“你……你怎么来了?宫里那么多事——”
“宫里的事有碧涟漪和毕秋寒。”宛郁月旦顿了顿,“我想来看看你。”
这话说得平淡,却让云知意鼻尖一酸。她强笑道:“我没事,就是有点发烧,师父说我这体质,扛得住的。”
“嗯。”宛郁月旦应了一声,忽然问,“阿意,你想要什么?”
云知意愣了愣:“什么?”
“等你好了,想要什么?”宛郁月旦的声音在冬日的风里,温柔得不像话,“桂花酿?新医书?还是…….稀罕的草药,医书孤本?”
云知意忽然明白了他在做什么——他在给她一个念想,一个撑下去的盼头。
她笑了,虽然戴着面幕,但眼睛弯成了月牙:“我想要…….等疫病过去了,和你去洛水边放河灯。听说洛水的河灯许愿很灵,我还没放过呢。”
“好。”宛郁月旦点头,“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去放河灯,放很多很多,放到洛水都亮起来。”
“还要吃陈记的桂花糕,要刚出锅的,热乎乎的。”
“好。”
“还要听你唱江南小调,上次那首我没听够。”
“好。”
“还要……还要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好。”
他一连应了四个“好”,每个“好”都说得无比郑重,像承诺,像誓言。
云知意眼圈红了,忙别过脸去,假装看风景。温停云在一旁看着,心中五味杂陈,终是叹了口气,转身去药房继续研究。
宛郁月旦在院门外站了很久,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直到云知意催他回去,直到铁静再三劝说,才终于离开。
回宫的马车上,他闭目靠坐着,忽然轻声开口:“铁静。”
“属下在。”
“若此次疫病平息,”宛郁月旦缓缓道,“我要娶云知意为妻。”
铁静浑身一震,半晌才道:“宫主……云姑娘她…….”
宛郁月旦扯开白绫,睁开眼睛,虽然看不见,眼神却清澈,“我意已决。”
“……属下明白了。”
马车在夜色中前行,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宛郁月旦握着袖中的玉铃铛,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他要她平安,要她快乐,要她余生都在他身边。
为此,他必须尽快查清疫病源头,必须尽快研制出解药。
必须。
接下来的日子,宛郁月旦一面坐镇调度,一面暗中追查疫病源头。云知意则在隔离院中,每日详细记录自己的症状变化,与师父隔空讨论药方。
“今日红疹蔓延至胸背,痒感加重,但高热稍退…….”
“咳中带血丝,但量少,肺音尚清…….”
“试了师父送来的新方,服后出汗增多,体温降下来了。”
她的病情起起伏伏,好在始终没有恶化到重症。温停云根据她的反馈,不断调整药方,终于在第七日有突破性进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