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日,春日依旧,故人已远,却有一个陌生的女子带着山涧溪流般的笑声闯入这片寂静,留下一缕桃香,一句“不要勉强”,和一个“定会再来”的约定。
宛郁月旦走上观澜亭,凭栏而立。洛水在暮色中流淌,水声潺潺,似在诉说着什么。他伸手入怀,摸到云知意临走前悄悄塞给他的一只小香囊——里面装的不是药材,而是晒干的桃花瓣,香气甜暖。
春风吹过,扬起他素白的绫带。绫带尾端轻拂过脸颊,像谁的指尖温柔触碰。
远方山道上,云知意回头望了一眼暮色中的碧落宫。宫阙巍峨,在渐暗的天色里如蛰伏的巨兽。她摸了摸鬓边玉簪,唇角不自觉扬起——那位宛郁宫主,倒是比传闻中有趣得多。
“知意,发什么呆?”前方传来师父温停云的声音。
“来了!”云知意快步追上,双辫在身后欢快跳跃,“师父,碧落宫的药园真不错,我讨了好几株珍稀药草呢!”
“你这丫头,就知道占人便宜...”
师徒二人的说笑声渐行渐远,融入洛水畔的春风里。
而观澜亭中,宛郁月旦静静站着,手中香囊的桃花香若有若无。他忽然想起云知意念过的那句诗——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春风确已吹过,却不知会吹向何方,又会在何时,将怎样的梦吹回这洛水之畔。
夜色渐浓,第一颗星子在天空亮起。远处宫灯次第点燃,碧落宫在夜色中苏醒,迎接它重生后的第一个春天。
而这个春天,似乎与过往数年,有了一丝不同。
三日后,云知意果然留下药方后随师离去。宛郁月旦没说什么,只是命人将那方子仔细收好,按方抓药。
药很有效,但他总觉得少了什么。直到某夜梦中,又听见那清亮的笑声,醒来时才蓦然明白——他竟在期待那个女子再次出现。
春去夏来,碧落宫事务繁忙。宛郁月旦日渐沉稳,手段愈发老练,江湖中人开始真正敬畏这位年轻的宫主。只有他自己知道,每当疲惫时,他总会去药园走走,指尖抚过那些药草,仿佛能听见那个春日午后,有人在他身旁轻声细语讲解药性的声音。
七月流火,碧落宫接到一桩棘手之事。江南分舵有人中了奇毒,宫中医师束手无策。宛郁月旦本欲亲自前往,却在出发前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信上详细写明了毒物特性与解法,笔迹清秀洒脱。随信附着一小包药材,正是解毒所需的主药“冰心草”,此物只生长在西北雪山之巅,极难获得。
宛郁月旦站在碧落宫议事厅的窗前,手中还捏着那封没有署名的信。宣纸微皱,边角有磨损的痕迹,显然是在路上奔波许久。他指尖抚过信末那行小字——“洛水之约,未敢忘怀”,一遍又一遍,仿佛要将那清秀洒脱的笔迹刻进心里。
“送信的人是什么模样?”他问,声音平静无波。
铁静恭敬答道:“是个约莫双十年纪的姑娘,穿一身青布衣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她将信交给门房,说是受人所托,转身便走了。门房追出去时,已不见踪影。”
“受人所托...”宛郁月旦低声重复,唇角却浮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他太熟悉那笔迹了。春日药园里,云知意曾在他面前写下过一剂调理方子,一笔一划间那种跳脱又利落的韵味,与这信上字迹如出一辙。她说不曾忘记洛水之约,却又不肯露面,这女子行事当真如她的性格,爽朗中藏着几分让人捉摸不透的俏皮。
“宫主,”毕秋寒走进来,“江南分舵传来消息,中毒弟子已无大碍。解毒的药材中,那味冰心草确实难得,属下已派人查访,但江湖上近日并无大宗冰心草交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