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

婚后第二年夏末，花楹生下一个女儿，取名慕姒婴，小名花骨朵。生得玉雪可爱，眉眼像花楹多些，浅褐色头发，琥珀色的眼睛，只有那股子安静盯着人看的执拗劲儿，偶尔会让花楹想起慕词陵刚来时的样子。

忘尘渡照常开着，只是多了个满地跑的小丫头，和一个虽然冷着脸、却能一手抱女儿一手劈柴的老板。日子像戈壁滩上静静流淌的沙河，平缓，踏实，带着烟火气的暖。

转眼，花骨朵五岁了。

这天黄昏，戈壁的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忘尘渡”门口停了两匹风尘仆仆的马。

来福正在擦桌子，听见门响抬头，看见进来两个人，愣住了。

走在前面的那个，身形修长，一身黑衣，外面罩着件黑色斗篷，风帽摘下，露出一张苍白清冷的脸。眉眼很俊，却没什么表情，像覆着一层薄霜。他背着剑匣，撑着一柄油纸伞，伞柄乌黑，与这干燥的西域格格不入。

后面那人也穿着黑色斗篷，身形略高些，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线条分明的下颌和一抹似笑非笑的唇角。他手里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把匕首，刀刃在暮色里泛着幽蓝的光。

两人一进来，酒馆里不多的几个客人都下意识噤了声。那一身煞气，和这片土地上的马匪商旅截然不同。

花楹正抱着女儿坐在柜台后，教她认字。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两人脸上时，微微一顿。

苏暮雨和苏昌河。

她眉头微蹙，这一世，她和他们毫无瓜葛……所以他们是来找慕词陵的？

她没动声色，只是垂下眼，拍了拍女儿的背，然后抬眸，望向坐在角落的慕词陵。

几乎在花楹看向慕词陵的同时，慕词陵已经站了起来。

他脸上的平静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几乎化为实质的警惕和杀意。空气仿佛凝固，无形的压力在酒馆蔓延。

几个客人察觉不对劲，有的结账离开，也有想看热闹的躲在柱子后偷看。

花楹轻轻叹了口气，低头对怀里的女儿说：“花骨朵，去，拉住你爹，让他不许在家里打架。”

五岁的小丫头眨巴着和她娘一样的浅琥珀色眼睛，看看那两个陌生的黑衣叔叔，又看看脸色吓人的爹爹，一点儿没害怕。她滑下花楹的膝盖，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到慕词陵身边，伸出小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爹。”她仰着小脸，声音软糯，“娘亲说，不能在家里打架。”

慕词陵周身翻涌的煞气滞了一滞。他低头看了看女儿清澈的眼睛，又抬眼死死盯住门口的两人，喉结滚动，终究是把那股要爆发的杀意硬压下去几分。

他往前走了两步，将女儿挡在身后，声音阴测测： “你们怎么在这里？”

苏昌河低低笑了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酒馆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抬起手，轻轻掀开了风帽，露出整张脸。脸上依旧带着那种玩味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笑容，只是细看之下，那笑容有些僵硬，眼底深处有压不住的烦躁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

“慕词陵，”苏昌河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果然还活着。”

慕词陵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弧度：“你们千里迢迢跑到西域，就是为了看我死没死？”

“慕词陵，”苏暮雨上前半步，挡在苏昌河身前一点。他声音清冷，却比苏昌河平和许多，“我们此行，是为寻人。”

“寻人？”慕词陵眼神更冷，“寻谁？寻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