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飞04

顾一野和林北海兜了个大圈子跑回九连，还好那两个纠察没有追上来。

这会儿临近晚饭时间，马上就要整队进食堂了。

两人跑得满头大汗又怕遇到熟人不好解释，于是就近钻进了水房里，三下两下脱/光上身衣服，就在水龙头处冲洗身体。凉水一激，两人嗷嗷了几声。

水房里另有三两个士官正在偷偷抽烟，凑在一起神秘兮兮地说着什么，顾一野余光一扫，认出是其他排的北京兵，其中一个还是排长职务，都是认识的人，只是不太熟。

那个排长名叫马超，是个兵油子，军事素养一般，人又懒散滑头，听说是靠找关系当上的军官，顾一野平时很看不惯他，所以也没打招呼。

但对方看清是他来了，就喊：“顾一野，你过来一下。”

顾一野挑眉问：“哥几个聊什么呢？”

马超排长说：“你爸爸不是在总参那边挂职战略研究员吗，没给你透漏点风声？”

顾一野疑道：“什么风声？”

马超排长鄙夷道：“装什么糊涂！最近好多“天兵天将”申请调动，你总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吧？怎么样，你家里认识的大领导多，有没有路子安排安排？”

顾一野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事，心中的鄙夷更甚，冷笑道：“你是说打仗的事啊，这还需要风声吗！？两山轮战是既定的战略部署，我们这里又是一线战备区，天经地义早就该轮到我们上去历练历练了！那些提前跑路临阵退缩的，有一个算一个都该上军事法庭枪毙！”

对方听出顾一野话里的火气，知道不是一路人，也同样回以冷笑：“你小子来部队就是为了打战是吧？”

顾一野奇道：“不打战来部队干嘛？吃干饭哪儿不能吃！”

马超吃了瘪，脸色极其难看。

另一个兵油子阴阳怪气地说：“一将功成万骨枯，总有那些个不知死活的蝼蚁以为打起战来他就有机会建功立业了。他以为他能当笑到最后的英雄，其实更可能是提前壮烈的蝼蚁。”

顾一野冷脸对马超排长喝问：“说这混账话的是你的兵？”

马超排长笑得莫测高深，盯着顾一野问：“他说什么了，我怎么一句话也没听见。”

林北海怒气冲冲地说：“我这也不是死人呐！”他和顾一野都听到了对方的狂言，这事要是认真起来是会惹来大麻烦的。

那两个兵装模作样看向别处，马超排长问顾一野：“你还能去打小报告啊，你是那样的人吗？”

顾一野冰冷地横了这几个兵痞一眼，招呼林北海穿衣服走人。

吃完晚饭后九班召开班务会，大伙有说有笑气氛热烈。顾一野因为水房那事心里有气，显得情绪不高。

姜卫星急不可耐地问：“你们真见着阿秀嫂子了，她长得怎么样？”

林北海眉飞色舞：“长得那叫一个漂亮，水灵灵的壮族妹子，穿民族服装，那小裙子，短的！”

士兵们哀嚎一片，牛满仓快急死了：“壮族妹子能不能嫁汉族男人？咱阿秀嫂子村里还有没有合适的？”

顾一野无奈：“老牛，你的事先放一放，不急在这一会儿。”

牛满仓怒了：“怎么不急，都是一起当兵的，你们全都谈过对象了，就我这一块土地还荒凉着！”

出于班长的责任心，顾一野耐心询问：“你之前不是还寄过照片给你对象吗，怎么黄啦？”

“说起这事我就一肚子气！”牛满仓愤恨道：“怪就怪我老乡太多，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跟那女方家嚼了舌根，说我撒谎骗人压根没有提干。那女的看不起大头兵，理都不理我了，真是势利！”

顾一野笑：“你骗人还有理了！你一个大男人挑老婆还要看人家漂不漂亮、贤不贤惠呢，人家姑娘挑挑你怎么了？瞧你这度量，没被挑上还记恨上了。”

姜卫星拍着老牛的肩膀：“是啊老牛，你不应该怪人家姑娘，你应该怪你自己没有好好进步啊！”

牛满仓阴阳怪气：“我去他的吧，等我提干，等到猴年马月吧，等排长熬成营长，顾一野熬成连长才有我的份吧，那时候我还在不在部队哦！”

顾一野懒得再跟他歪缠，对姜卫星说：“去排长床头那里把红裙子拿出来，让大伙感觉感觉。”

姜卫星屁颠颠去了，拿出崭新的红裙轻轻一抖，做出和女伴跳交际舞的陶醉模样。

一袭红裙摇曳生姿令人遐想，九班全体如同动物园的猴子，嗷呜怪叫起来。

眼见其他人也想和“红裙女士”跳舞，姜卫星赶紧把裙子收起来，扯着嗓子喊：“别碰别碰！你们那手粗得跟搓衣板似的，别给弄勾丝了！”

其他人不愿意：“你凭什么就能摸？”

眼见局势控制不住，姜卫星又说：“顾一野第一次当班长召开班务会，你们就这样乱哄哄地不给面子，以后还想不想在九班混了？”

众人笑着喊：“想——”

顾一野止住笑一本正经地说：“咱们老班长现在提排长了，这人一当官啊架子就大，也不和我们这些大头兵一块吃饭了，这一整天见不着人，光惦记着和媳妇腻歪，把咱们这群好兄弟忘了个干净！你们说这像话吗？”

众人又喊：“不像话！”

顾一野：“排长不和咱们走群众路线，咱是不是该考验考验他？”

士兵们笑：“该！”

顾一野：“这排长得了个如花似玉的美女，你们说他们黏糊在一起干嘛呢？”

士兵们一脸怪相，脑子里全是不可言说的东西。

姜卫星火上浇油：“排长和阿秀嫂子正是如胶似膝的时候，咱们就应该把他们两分开晾两天，不让他们见面，想亲亲不着，想抱不着，让他们尝一尝相思之苦！”

顾一野大笑：“就是这个意思！”

士兵们再次嗷嗷叫唤起来。

林北海担心道：“排长一直躲着，不会是不想让咱们见到阿秀嫂子吧？”

顾一野一拍桌子：“我话就放这里了，排长要是不把阿秀嫂子带家里来看看，我……”

话未说完，就见张飞扭扭捏捏、一步三回头地站在了门外，脸上表情怪拘谨的。

九班战士交头接耳，谁也没把张飞看在眼里，都在寻找阿秀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