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红咋舌:“张飞又倒霉了?提干又没戏了,这个衰仔!”
阿秀无奈笑道:“英红姐,你帮我回信,就说我是希望他能提干,希望他能早日穿上四个兜的干部服,但这个只是愿望不是必须做到的,让他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你告诉他,我阿秀不是一个庸俗的人。”
“好吧,张飞有你啊真是积了八辈子德了!”黎英红顺手拿起张飞寄来的照片仔细看了看,惊呼:“哎哟这小子居然戴上梅花牌手表了,这种手表上海产的最便宜的都要两百多呢,张飞哪来这么多闲钱?”
阿秀接过照片又看了一遍,这才反应过来张飞摆出的别扭姿势原来是为了展示手腕上的手表,不觉有些好笑。
“是跟那些北京兵借的吧。”阿秀猜想。
她把自己珍藏的相册从包里拿出来,又把张飞的照片仔细装进相册里。目光再次触及那张男兵安慰漂亮女孩的剪报,不禁脱口而出:“这个男兵应该就是张飞说的那个军干子弟吧,在火车站甩了女朋友,才进部队就勾搭小女兵,还偷鸡摸狗,张飞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兵呢?”
“你还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他给小女兵抄黄诗!”黎英红笑得意味不明,“还惠特曼的黄诗呢!”
阿秀懵懵地问:“惠特曼是什么?”
“嗨,就是个美国诗人。”黎英红突然想到了什么,瞪着眼睛用力回想,“以前我们在知青农场的时候传看过一些外国诗歌的手抄本,里面就有惠特曼的诗,当时查得严我们还烧掉好多,舍不得烧的就自己藏起来了,我记得有一本谁都不敢藏的本子被我拿来垫床脚了,等我看看。”
黎英红说着就要爬进床底,阿秀赶紧扶她起来,自己钻进床底去找,果然在靠墙角的地方看到了一本积满灰尘的笔记本。
阿秀拍了拍笔记本上的灰,两人都被呛得一阵咳嗽。黎英红把笔记本隔得老远翻看,许久后终于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同时发出一连串奇异的笑声。
“哈哈,阿秀,我找到惠特曼的诗了,你敢不敢听?很黄哦!”
“听啊,为什么不敢?这里又没人,而且我也不是小孩子!”
黎英红于是怪笑着开始朗诵:
我身体里流淌着如饥似渴的河流
它来自我生来就有的那个家伙,没有了它就等于没有我
即使全世界把我孤立,那大家伙也能使我声名远播
我嗓音嘹亮,为延续生命而歌唱,歌唱我的男性生殖器
歌唱我生育的第一流后代,歌唱我的后代个个杰出
歌唱我蓬勃的冲动和相协的身体
歌唱渴慕之人,歌唱与我同床共枕之人
我的诗歌来自来优美的形体,来自最本能的冲动,来自灵魂的真实震颤
脸和四肢,从头到脚的各个部位,唤起我神志不清、恋情疯狂、极度放肆
我爱你啊,你占有了我的全部,多希望与你远走高飞、无法无天
空中的鹰和海里的鱼都不能胜过我们为所欲为
狂风暴雨在我体内盘旋,我热烘烘地颤抖,发誓与你永不分离
别人怎样想、怎样做与我们无关,我只要同你鱼水之欢、尽情一快
两只手轻轻摸遍我的全身,又把手指伸进我的头发
神圣丈夫终于完成了成为父亲的第一步
我赞美此桩神圣美事,赞美那些预备出生的儿女
还有,赞美健壮男器官
(摘抄自 沃尔特·惠特曼 《草叶集》)
黎英红念完,抬眼见阿秀已经面红耳赤,忍不住逗她:“阿秀,你觉得这诗怎么样?”
“这就是诗吗?”阿秀尴尬地笑,“这怎么都是些野话!简直和寨子里的野汉子野婆娘一样粗俗,他们凑在一起就喜欢说这些,三句话不离那种事情,你说他们是不是也能当诗人了?”
“没准能呢!”黎英红大笑,“我听过那些野男人野婆娘对山歌,他们唱的词都很黄。要是写出来拿去美国发表没准都能成伟大诗人。”
两人又笑,阿秀看着那张剪报上的男兵说:“这小伙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敢把这种东西抄给女兵看?”
黎英红满脸鄙夷地说:“北京城的纨绔子弟,能有什么好东西!”
阿秀不解:“什么是纨绔子弟?”
“就是满脑子黄色思想的干部子弟。”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