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笛，你行不行啊

面对这个问题，相夷也偏头看向一脸无语的笛飞声，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干脆别过脸一言不发。

避免尴尬的最好办法就是选择沉默。

屋子里的气氛一度陷入尴尬之中，直到笛飞声二话不说就跳进了那道暗门里去，相夷微微一怔，没缘由地握紧了手中的少师，只转头道了句：“阿娩，你现在出去带上一些人将露水城外最大且最隐蔽的一条主河围住，我稍后就到。”

说罢，他便也跳了进去，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乔婉娩整个人都呆住了，带人？哪儿来的人？还有，他刚刚叫自己什么来着？

阿娩？！

但她也没多想，提起裙角就往外面跑，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城门就在此处的西头，走三百步再拐过几个弯就可以了，只要出了露水城，这里的一切都能被外界知晓。

相夷……也能相安无事。

此时，暗道下，相夷浑身湿漉漉地从河里爬出来，即便浑身湿透了他也没让少师受半点委屈，空荡荡的暗道里不断地回响着他的声音：“笛盟主！”

“笛飞声？”

“老笛！”

他一面走着一面喊着，笛飞声听的不错，这下面的确有条暗河，而且还是一条很大的暗河，一般而言，这样的暗河出去后必和主流汇聚，否则，过不了多少时日就会干涸。

而这条主河又不能是太过显眼的那一条，一旦河里有什么动静，太容易被人发现，所以，与这条暗河所对接的必然是一条大且相当隐蔽的河脉。

乔婉娩一向懂他的心思，方才他也说的很清楚了，想必外面并不会出什么纰漏，当务之急还是赶紧找到钱城主以及……笛飞声。

他正想着，一道铮然的武器碰撞声忽然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相夷想都没想就往传出声音的地方跑去，可他刚过去，便见一黑衣人十分不自然地拂袖遮住面然后迅速逃离。

但那黑衣人最后收剑的方式却让相夷不由浑身一颤，这招式他忽然觉得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黑衣人他以前应该见过，而且还是一位他十分熟知的亲人。

“你认识？”笛飞声收了刀，半笑着看向赶过来的李相夷。

相夷摇头：“不认识，但很熟悉，以前应该见过。”

笛飞声踹了一脚地上的小石子，看着它咚地一声沉入水潭，神情复杂：“跑了，现在追应该是追不上了。”

此河往前不出百里必有出口，只是不知这出口后又会是怎样的一番天地，找不找的到人还要另当别论呢。

相夷握紧了少师，脚踏婆娑步就快速地朝出口赶去：“老笛，你行不行啊？行就赶紧跟上来。”

不像是老同伴之间的嬉戏打闹更像是主子对下属的激将法。

笛飞声笑着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也跟了上去，这李相夷喜欢指使人的性子当真是半点没变，他原以为经历东海一战的挫败后这家伙会乖乖地等着他位居天下第一的宝座呢。

可眼下看来……这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两人很快地走出了洞穴，可迎面而来的不是黑衣人的利剑也不是钱城主的求饶，而是几十上百把寒光凛冽的利剑直直地指着他们二人。

“乔女侠说了，但凡是从这里走出来的人一个也不要放过。”

“说，你们和那黑衣人是不是一伙儿的！”

黑衣人？

相夷蹙眉：“你们见过他了？”

“那是自然，不过那人手头功夫极好，让他给跑了，倒是你们两个，这种时候还敢跑出来，当真是胆大包天。”

其中一白面小生气呼呼地拿着剑对准了李相夷：“这露水城有问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但凡从里面走出来的活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相夷无奈扶额，上下打量了一下身前这白面小生一眼，双手摊开：“石水姑娘，你大可不必扮做男人来吓唬我。”

石水拿剑的手一抖，继而低声：“你怎么看出来我是个姑娘，还知道我的姓名？”

“呵，傻子才看不出来，”笛飞声往相夷那边靠了靠，视线最终停留在了石水下巴上那一抹十分“逼真”的胡子上，“哪家的好儿郎会蓄这么丑的胡子，只要不是瞎子，大概都能看出来。”

周围顿时响起一阵唏嘘。

不得不说，笛盟主怼起人来也是挺狠的，半点情面都不留。

一个脑子聪明但不大有用的剑客加上一个钢铁直男刀客，很好，这要是搭配起来，那还不得是东邪西毒……啊呸，人间正道。

相夷尴尬地咳嗽了几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笛飞声嘴巴这么毒？

比云彼丘给他下的碧茶之毒都要狠上一二。

“相夷？”

一道清亮的女声由远及近传来，众人纷纷让道，就连石水都一脸茫然地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乔婉娩。

抓，抓错人了？

乔婉娩一挥手，身后的大汉便将五花大绑的钱城主给扔到了地上：“我已经对他进行过初次审问，但他什么都不肯说，有好几次想要服毒自尽但都被我们拦了下来。”

相夷半蹲下身，拿着少师剑的右手随意搭在膝上，眼眸微眯，倦恬的声音自喉管溢出，懒洋洋又带着点高高在上的孤傲：“我是该叫你钱省呢还是该叫你王举山呢？”

被绑在地上的人耷拉了下眼皮，依旧半死不活地垂着眼，一言不发。

“我其实挺不明白你既然一心想要外面的人远离露水城黄金宴又为何要费尽心思将人带到这里面来？我们不妨还猜猜看，前辈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我房间里的字是你刻的吧，一面说黄金宴是吃人鬼让客人赶紧离开，一面又将自己以前用的重剑拿出来给客人使用，你无非是有两个目的。”

“一，想告诉某个人王举山还活着，但是进入露水城后就被钱省给杀死了，以此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二，你说你曾身受重伤不得已隐退江湖，所以你就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黄金宴，想法设法将那些江湖高手杀死，然后自己再吸取他们的内力，以此来弥补自己的空缺。”

语音适时停顿，相夷原本笑着的神情骤然变幻，眸色倏然就犀利起来：“我说的对不对啊前辈，嗯？”

笛飞声倒是笑了：“李相夷，你何时会的查案？”

本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问候话，可这个名字炸出来的瞬间在场所有江湖人都是齐齐一怔，良久才有人尖叫了一声。

“李相夷，他就是李相夷，那个十五岁就打败血域天魔夺得天下第一宝座的李相夷！”

“哇啊啊啊，我竟然见到活的李相夷了，激动激动！”

早些年听惯了这些赞美之言的相夷今日听来还是有些飘飘然，然而就在他得意洋洋的时候狐狸老板的声音忽然就在他的耳边炸起了：“别高兴的太早了，李门主不妨好好想想，他们到底你仰慕你这个人还是你的绝世武功。”

“倘若有朝一日你跌落神坛，曾经那些与你称兄道弟患难与共的兄弟真的会希望你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