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孙芮的密谋，李艺彤足足听了半个小时，期间两个人商讨着细节，可思来想去，这个计划总有些漏洞，李艺彤也厌烦了，于是屏退了孙芮，独自坐在屋子里静思片刻，一直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不多久她就感到被压制已久的困倦再次卷土重来，“昨天晚上……和小鞠玩得太晚了，不过可真开心啊……”回想着昨晚的春宵一刻，李艺彤慢慢停止了思考，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

李艺彤独自走在皇宫里，这里的宫殿和现实里一模一样，毫无差别，脚下的路她再熟悉不过了，这是通向自己寝宫的道路，李艺彤没有多想，就要回去，可这路显得格外漫长，她感觉自己走了好久，也没有到达，又过了一阵她停下了，总算是走到了，李艺彤顿感轻松，推开大门进去，只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不对劲，这里完全不是寝宫的模样，虽然没有点灯，可借着微弱的月光，她渐渐看清楚了，这地方是秘密书房，那个饱藏皇室机密的大房间，她不由得额头冒汗，想要退出去，转身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门，这更让她紧张，怎么办？李艺彤迷茫，不过远处却显得诡异，居然有个房间灯光闪烁，莫非那里有人？李艺彤壮着胆子，一点点的摸索到房门处，她抬眼一看，里面真的有个瘦小的身影在翻着书本，那个人她无比熟悉。

“小鞠，你怎么在这里？”李艺彤又惊又喜，几步走上前，可鞠婧祎仿佛没有听到她的呼唤，还在专心致志的阅读着那些故纸，看到鞠婧祎是这般反应，李艺彤有些焦急，虽说鞠婧祎和自己血脉相亲，如胶似漆，可这里保存的都是绝对机密，世上还是少一个知道的人更好，不过该怎么和鞠婧祎说，她忽然犯难了，就这样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发卡，我知道，这里面的书，我只要看了，就会给自己引来杀身之祸，不过你大可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对了，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觉呢？你可是沙皇，明天还要继续处理国务的。”鞠婧祎缓缓放下手中的书，转过身来，很平淡的回应李艺彤，那标志性的甜美微笑，照例挂在脸上，李艺彤恍惚了，这个人确实是鞠婧祎，可看上去和自己认知的那个她还是不一样，至于哪里不同，她却说不出来。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地方，是谁告诉你的，孙芮吗？”李艺彤和鞠婧祎对视一阵，两双明眸就在灯光下对质着，可越看着那双眼睛，李艺彤的内心就越恐慌，这是她第一次出现这种感觉，不知不觉间，冷汗悄然爬上身体。

“孙长官对你可是忠心耿耿，她怎么会把这种秘密告诉给我这样的人呢？发卡，不要这么敏感，相信你的手下，他们不会出卖你。”鞠婧祎莞尔一笑，不过这在李艺彤看来，是嘲笑，笑得那么不自然，这无形之中更加剧了她的不安。

“是啊，她不会这样做的，可有人会，而且无时无刻不在这么做。”李艺彤上前一步，几乎是下意识的说出这句话。

“你是说李宇琪么？要我说，你还是太高看她了，她怎么会是你的对手，她有野心，可是缺少能力，为人狡诈，却没有智谋，就是做坏事，也毫无章法，不然你怎么会发现她的阴谋呢？林思意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察觉到她的存在？她用了一个最简单的手段，而你却看不出来，被她蒙骗了十年，看来你真的要学习一下阴谋家的本领了。”鞠婧祎又是一番不紧不慢的话语，不过这些话，李艺彤听后却是毛骨悚然，李宇琪与自己为敌，林思意是内探成员，这些事情自己从未告诉过她，而且这个地方，也不可能记录这些，是谁告诉了她？李艺彤心中更慌乱了。

“小鞠，不要再说了，赶快和我回去吧，这太可怕了。”李艺彤擦了擦汗，就要上拉起鞠婧祎的手离开这里，可是想不到鞠婧祎抢先一步，反而握住了她的手腕，李艺彤本能的去挣脱，怎奈自己仿佛被锁住一般，鞠婧祎的身上似乎存在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住了自己，李艺彤呆住了，停在原地，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别着急，你既然来到了这地方，不妨听我好好说说这些，反正你整日被这些事情困扰，说不定我能帮到你。”鞠婧祎微笑着拉起李艺彤，走向旁边的那张书桌，李艺彤似乎缓了过来，一脸不可思议的坐下，想听听她还会说些什么。

“李宇琪对于你来说，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危险，她只能收买几个没什么本事的闲散贵族，去实现那个虚无缥缈的皇帝美梦，文官们都太精明了，她这样的主人不会带给他们一丁点好处，枢密院当然还在效忠于你；虽然有几个内探背叛了你，投靠李宇琪，不过你想想，几个人对抗几千人，最后谁会赢呢，你大可安心，你派出的内探最后会圆满完成任务，消灭叛徒，而李宇琪却无可奈何，因为只要你随便说句话，她就得乖乖听命，毕竟她手上没有军队，不敢公然叛乱，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知道。”鞠婧祎侃侃而谈，身上散发出的风度，令李艺彤诧异，一个不理国政的国王，怎么会说出这般道理，难道这是她的伪装？李艺彤忽然升起一丝后怕，自己的表妹也在欺骗自己吗？她恐慌更甚。

“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应该没有敌人，可是我为什么总感觉自己不安全，难道是我太多疑了吗？”李艺彤大惑不解，她急迫的询问着鞠婧祎，那一刻她似乎忘记了鞠婧祎的身份，和自己对面而坐的，仿佛是上帝，是全知全能的神。

“抱歉，我的伪装似乎太好了，连你也没有发现，不错，我虽然不打理国家，可我在暗中注视着一切，我在观察”鞠婧祎轻松一笑，她看穿了李艺彤的心思，颇为得意的看着她，紧接着，她投出一个神秘的微笑，继续说道，“你并非没有敌人，只是能称为敌人的人，他们都不会被你轻易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你要从一点一滴之中发掘细节，找到他们，你的手上就有一个极好的工具，这十几年里面你经常用，不过你该好好改变一下策略了，你还有敌人没有发现，这才是最危险的。”鞠婧祎说到这里，神情也严肃起来，李艺彤看着这个陌生的爱人，不自觉的思索着，她在向自己暗示什么吗？李艺彤总觉得是某个不知企图的灵魂附体在了鞠婧祎身上，想要告诉自己这些。

“你说的敌人，他是谁？是刘增艳吗？”李艺彤紧张到了极点，她开始语无伦次起来，她把这个鞠婧祎当做了先知，想要马上揪出那个暗处的黑手，可鞠婧祎依旧只是微笑，不做任何回答，李艺彤见她不说话，又转而问道，“是许佳琪？……难道是徐子轩吗？小鞠，你告诉我，她们会是阴谋家吗？！”李艺彤焦急，声调也为之改变，那神态，活像一个身处绝境的人在拼命寻找救命稻草。

“徐子轩从你父亲的时代就被宠信，作为一个哥萨克人，她足够英勇善战，不过能坐到今天的位置上，没有先皇的信任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帝国里有能力的将军太多了，为什么偏偏是她长盛不衰呢？况且哥萨克人本就忠心沙皇，没有沙皇就没有她的今天，她怎么可能会背叛你，她可不想晚节不保；许佳琪和她的家族依附你的权势，虽说沙皇默许了这样一股势力存在，可是没有你的同意，她也不可能成为文官的首领，而且她和军人们不熟悉，就是有异心，也难成大事；至于刘增艳，那是你父亲的托孤大臣，当初险些被错杀，要不是侍卫的几句话，恐怕她早就是一具枯骨了，沙皇救了她的性命，又让她统帅军队，想必她也不会恩将仇报的，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鞠婧祎呵呵一笑，将这三个人剖析一番，李艺彤听后无法反驳什么，可是鞠婧祎的这些话，并不像定心丸，反而激起了李艺彤的顾虑。

“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可是人心难测，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出现一个更强大的人，给她们更多的利益，到那时候，她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忠诚吗？”李艺彤抛出了自己的设想。

“那样的人或许会有，不过你不必担心这个，但是这三个人，你不能小看她们，毕竟都是帝国的精英，难保不会有人借助她们的手，去实现自己的野心，又或者说，她们一直在伪装自己，你根本看不出来……”鞠婧祎貌似就要点破这些，可欲言又止，只是戏谑的笑笑，再不说话了。

“小鞠，你分明知道这一切，你是爱我的，不会忍心看着我死在阴谋家手中，告诉我她是谁，好不好？”李艺彤一把握住鞠婧祎的手，她此刻相信救世主就在自己面前，她不顾一切，要抓住这个机会，对未知的恐惧支配她要问出结果。

“这件事只有上帝知道，天机不可泄露，我不能再说了，我知道的秘密如果太多了，也不会长命的，我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只能帮你到这了，发卡，祝你好运。”鞠婧祎说完这句，似笑非笑的摆脱了李艺彤的手，站起来飘然离去，李艺彤急得连忙去追她，可是眼前不凑巧的一阵眩晕，等清醒过来，鞠婧祎早就不知所踪。

李艺彤手足无措的看向四周，“小鞠，你在哪？！”她大声喊道，却只收到了自己的回音，她更害怕了。

“孩子，你的内心还不够强大，所以才惧怕这一切。”一个声音毫无预兆的从李艺彤身后传来，李艺彤循声望去，那个发出声音的人震惊到了她。

“母亲！怎么是您？为什么你们都不帮帮我？”李艺彤已经被这一连串的惊奇搅得神魂颠倒，她有些绝望了。

“孩子，你的表妹告诉你的这些，都是别人不可能说出来的话，你务必记好它们，我和你父亲都希望你能成为一个强大的君主，这样的人所走过的路，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呢，他们当然不会教给你这些，所以，除了自己，你没有依靠，罗伊霍夫家族的人，从来不会向敌人妥协，我们的字典里没有懦弱，带着这些回去吧，孩子，我们爱你。”逝去多年的皇后又见到了自己的女儿，她安慰着李艺彤，温暖的双手捧起李艺彤淌着泪水的脸颊，李艺彤看着母亲的双眼，那目光依旧如当年一般慈祥。

“母亲，不要走！……”李艺彤张开双臂想要拥抱自己的母亲，猛然间用力握了一下拳头，她竟然发现自己睁开了眼睛，这时李艺彤才醒悟过来，这一切都幻境，自己梦游了一个虚无之地，“是梦……梦啊……”她喃喃自语。

“发卡，你怎么哭了？”李艺彤这次真切的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知何时鞠婧祎来到自己的办公室。

“哦……小鞠，我没事，只是做梦了。”李艺彤随手抹了抹眼泪，微笑着看向鞠婧祎，她就真实的站在自己面前，和刚才的梦境如出一辙，不知为何，李艺彤忽然有了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而脑海之中，梦里的一切还在过电影一般的闪回，那一句句迷踪的话语，还在羁绊着这颗年轻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