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孙芮急匆匆的走向会议厅的大门，刚刚她得知了吕一落网的消息，她明白自己要马上向皇帝报告，但侍卫很自然的挡了她的驾。

“长官，陛下还在召开御前会议，您现在最好不要进去。”

“还有多长时间结束？”孙芮急切的问道。

“这个……属下也不知道”侍卫无奈的回答，看了看孙芮似乎很着急的神情，他又说道，“如果您有要紧的事情要汇报，属下现在就进去。”

“不用了，虽然是件大事，但不着急，不能打扰陛下的会议，我到侧门等着好了。”说罢孙芮又匆匆离开了正门。

在侧门外，孙芮足足等待了一个小时，方才看到那扇门开启，李艺彤从里面走了出来，孙芮连忙迎上去，李艺彤却先开口了，“我听侍卫说，你已经等我很久了，说吧，又出什么事了？”

“陛下，我们抓到吕一了，就在上午。”孙芮沉稳的说道。

“在哪抓到她的？”李艺彤有些惊讶，她想不到前几日才提及的人，今天居然落网了。

“就在克斯莫的一个联络点，吕一主动到那里接头，被那边的人直接拿下了。”孙芮平静的告诉李艺彤。

“好，干的漂亮，总算是找到一个活口了”李艺彤微微笑了笑，一脸欣慰的看着孙芮，继续说道，“这样吧，你亲自审问吕一，务必从她身上找到些有用的东西，但是……手段不能太过激，我不想看到她乱咬人。”

“是的，陛下，属下这就去办。”孙芮行礼，转身又匆匆而去。

不过孙芮并没有马上去提审吕一，而是先来到档案室，把吕一的一切资料前后梳理了一通，帮助自己了解她的思维方式，也好对症下药，尽快审出结果，对于吕一现身克斯莫，她心中也有一万个不解，一个已经叛变的内探，怎么会回来自投罗网，难道林思意对李艺彤撒谎了？孙芮头脑中冒出这样的念头，不过很快她便打消了多余的顾虑，自己在这里胡思乱想，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想了想，孙芮似乎胸有成竹，前往内探的秘密设施，一探究竟。

所谓的秘密设施，只不过是克斯莫东部一座普通的院落，几幢不高的小楼，这里平时大门紧锁，没有知情人的指点，外人很难知道，这围墙之内，盘踞着帝国最强力的情报机构，当然，对于内探们来说，这里还有个可爱的别称，爱丽丝公寓。

“孙长官”孙芮来到爱丽丝公寓，一位主管模样的中年人上前规矩的问候她道。

“吕一在哪里？”孙芮发问道。

“就在前面的地下室里，我们已经初审过一遍了，可是这家伙嘴很硬，几乎是一无所获吧。”中年人有些泄气的说。

“那是你们不够了解她，自然什么都得不到。”孙芮白了那人一眼。

“是，是，不然陛下怎么会派您出马呢。”中年人有些尴尬的回应孙芮。

“好了，不废话了，带我去见她吧。”孙芮结束了寒暄。

吕一表情呆滞的低着头，坐在墙边的椅子上，无声无息，房间不怎么明亮，那几盏不大的灯，看上去像鬼火，她在心底计算着，现在应该是下午时分了，自己被捕的消息，内探的高层应该已经获知，运气好的话，今天就能见到其中的某个人了，想到这里，吕一忽然笑了一声，抬头瞄了一眼对面的人，那个还是略带稚嫩的小后辈，眼神似乎有些轻蔑，随即又低下头，再没有任何动作。

不多久门被打开，那中年人先走进来，对着那个年轻人使了个眼色，他于是退出了屋内，孙芮和那个中年人随后坐下来，两人对视了一眼，中年人率先开口了。

“吕一，刚才你不肯开口，是认为我们没资格审问你，现在陛下派孙长官亲自见你，希望你有话还是快说吧，毕竟你现在是有罪的人。”

吕一听了中年人的话，缓缓抬起了头，目光闪亮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平静，面带微笑的说道，“孙长官，您一定也很好奇吧，按说我是个被通缉的人，不应该大摇大摆的现身，可我偏偏回来了，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听听我的故事？”

“当然有，你既然没有远走高飞，那其中自然有你的道理吧”孙芮听到吕一这样的开场白，心中有了一些底细，八成吕一身上一定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她不是傻瓜，况且如果内探被认定为叛徒的话，下场的悲惨也是可想而知，但此刻孙芮却有一个极为关心的内容，要好好问问她，“吕一，你既然回到首都，说明你还忠心于陛下，可是你为什么不和上司联络，表明态度，而是一直装作叛变者，甚至还要消失？”

“这些都是林思意的一面之词，孙长官怎么不替我好好想想呢。其它的几个内探也曾经想这样做，不过最后都免不了人间蒸发的结果，我正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所以只能选择视而不见，哦，对了，这些事，都是孔肖吟在暗中下手。”吕一笑着，不紧不慢的叙述了自己的理由。

“那……请你解释一下，你六月的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孙芮还是没有完全相信吕一的说辞，因为还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

“这很简单，就在那之前的两周，我发现了叛乱的前兆，没有任何任务的军队，突然开始分发武器、整日训练，连第比利斯的街区上，也多出很多士兵在巡逻，我也曾问过自己的上级，他们说是防御奥斯曼的进攻，可没过几天我发现，那都是不存在的，这令我更加起疑，于是我打算暗传消息给林思意，可想了又想，那个时候如果贸然联系她，只能让我也暴露，恰好也到了国庆日假日的最后一天，我想，为什么不借着这个大好的时机一走了之，于是借故离开军营，逃出了第比利斯”吕一缓缓说完这些，顿了顿，继续说道，“当时我准备直接返回克斯莫，向上面报告消息，可是走出去没多远，我发现到处都有军人在盘查来往的人，我只好躲了起来，之后没几天叛乱就发生了，我趁乱脱身，就这么的，一路回来了。”

孙芮认真倾听吕一说完话，沉默片刻，略有些严肃的说，“你的故事还算精彩，可是，你说的这些，没有物证和人证，恕我很难相信啊。”

“我知道孙长官的意思，这样的事，就是放在普通人看来，也难以置信”吕一投出一丝微笑，目光笔直的盯着孙芮，“我带回了一份关键证据，足够证明我的清白。”

“什么证据，在哪？”听到吕一这么说，孙芮有些心动，但没有表露出来，已经表面上平静的说。

“就在我随身带着皮包里，您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吕一淡淡的说。

吕一的话，提醒了那个中年人，他低声对孙芮说，“孙长官，确实有这个皮包，我们已经暂时扣押了。”

“马上取来，我要当场打开。”孙芮回应道。

“是的”中年人起身出门，过了一阵，他带着一名内探进来，把皮包放在了孙芮面前，孙芮接过后小心翼翼的打开，只见里面是一个包裹，并不是很重，里面像是纸张。

“这就是你的证据？”孙芮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向吕一。

“孙长官拆开看看，自然什么都会明白。”吕一回答。

孙芮几下就拆了包裹，里面满满的都是信，足有二十几封，她逐个阅读一遍，脸上的神情渐渐变得紧张，也有些凝重，看完最后一封信，孙芮沉默了许久，这些信绝大多数都是李宇琪写给孔肖吟的，内容无外乎是命令孔肖吟暗中发展势力，以及如何策动叛乱的，其它几封里，孔肖吟向李宇琪汇报了自己的进度和成果，而最后一封，提到了吕一刚才说的事，孔肖吟写到，自己已经配合其他人做好了所有准备，七月二日那天，她会派人干掉自己的上司，准时举兵。

“怎么，孙长官还是不相信我的话吗？”吕一看了看一言不发的孙芮，有些意味深长的笑了。

“这些东西，你是怎么搞到的？”孙芮突然抬头发问。

“孙长官这话，可就明知故问了，我要是没有这点本事，怎么对得起您一片苦心栽培呢？悄无声息的取走别人的物品，对我来说简直轻松极了。”吕一回应孙芮道。

“模仿别人的笔迹，你也很擅长。”孙芮的语气间，有些嘲讽的意味。

“可是这信纸，都是极为高级的皇家纸，我远在吉格亚，去哪里找呢，而且上面的火漆印也有好几种，我并没有伪造这些的能力，短时间里，我不可能完成这些。”吕一似笑非笑的看着孙芮说道。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你可以去休息了。”孙芮站起身，拿走了桌上的信件，准备离开屋子。

“孙长官”吕一突然开口，脸上的神色有些紧张，“我是要永久休息了吗？”这话语里，还带着一丝恳求的口吻。

孙芮只是看来吕一一眼，面无表情的走了出去，径直上了楼梯。

“孙长官，您看吕一这个人……”中年人跟在后面，小声的发问。

“你们把她安置好，要优待，我需要她毫发无损的存在”孙芮没有停下脚步，边走边说着，“我这就回去向陛下复命，记住，不要让吕一再见到任何人。”

“是的，属下明白。”中年人回应孙芮，一路将她送到侧门，眼看着吕一上了马车，望着渐渐远去的上司，他长出一口气，开心的笑了笑，转身离开了。

孙芮坐在车上，一路凝思着吕一的话，这些颠覆了自己认知的话语，她此刻开始怀疑，两个人中间有人隐瞒了什么，可是究竟隐瞒了哪些，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她相信林思意是忠诚不二的，可是吕一交出的白纸黑字，自己也无法辩驳。她纠结着，可能这就是真实的间谍战，敌中有我，我中有敌，波澜诡谲，尔虞我诈，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实，只能靠抽丝剥茧般推断了，孙芮心想，不过她也着实兴奋，因为自己拿到的东西，李艺彤期盼已久，自己这次算是功劳卓著，想到这，孙芮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